第二天,贾雨村处理去衙门处理过公务,与其他同僚下属,安排好了秋税征压送收事宜。这些事情都有专人负责,贾雨村也只是照例督促询问即可。
来到后堂,找来几个师爷议事。钱粮师爷汇报了,江陵府库的账目情况,工科师爷汇报了江陵堤坝沟渠城池的修补状况。其他师爷分别汇报了各自负责的情况,总体而言问题不大。有些问题也是多年积弊,不是贾雨村所能解决的。
只有刑名师爷汇报说是问题比较严重。
原来,金陵乃是前朝旧都,也是今朝的起家之地,豪门大族林立。各种纵奴行凶,侵占掠夺的案例,塞满了案几。相比之下。薛家那点事要不是涉及到冯家,根本就排不上号。历任江陵知府,要不就是视而不见,要不就是和稀泥,助纣为虐。要不然就是因为跟豪门硬刚,被调离,还有被任上暗害的。
所以这江陵府上做官,才需要那劳什子的护官符。
几个师爷见多识广,面对这些情况也有点头疼,如果不能很好的处理这些案件。贾雨村的仕途恐怕也会止步于此了。
陆仁炳揉揉脑袋,这种情况,也不是他们第一次面对了。前任贾雨村面对这种情况其实是一筹莫展。
陆仁炳再接记忆后,也头大无比。这些盘踞在江陵的各大豪门,其实真正的本家已经都迁往京城了,毕竟那里才是权力的核心。留在江陵的,就是祖宅和跟宗家比较远的旁支房头。这些旁支,依仗着宗家的势力,将金陵各级衙门的权力把持一空,各机构都是他们的自己人,这些家族互相勾结,结成了利益共同体。
外来的官员倘若符合他们的利益,他们自己还能分润一些好处给那些官员。倘若这些官员,稍有对他们不利的动作,他们轻则架空官员,利用家族势力,使这些官员丢官罢职,重则让这些官员不明不白的丢了性命。
这种情况在各地都不罕见,金陵尤其严重。除非这些家族的宗家犯下抄家灭族的大罪,才会波及这些旁支,其他时候这些人基本横行无忌。彼此亲密的联姻,已经使他们结为一体。即使京中的宗家回来想行使宗权,也不会轻易得逞。
他们已经成了各方势力,都奈何不得的怪物。也不是没有京里的宗家因为江陵族人的恶行,而被牵连的例子。
所以多有京里的宗家想要和江陵的旁支分宗的想法,但是奈何能做成的不多。京里的宗家若是不想传出,数典忘祖,忘恩负义的名声,就不要妄想甩下这些包袱。“
宗族社会的宗族势力就是这么无解。所以你可以理解,薛家王家,贾家那么大的势力,确不能很好的解决薛蟠杀人案,薛家还要背井离乡假死逃亡京城。贾雨村的恶名也多源于,得罪了这些宗族势力。
直接对这些旁支开刀,陆仁炳肯定会分身碎骨。所以,陆仁炳的解决方案是,发动宗族斗宗族,他需要做裁判。这样才能坐收渔翁之利。但是这些想法是不能对人言的。这些师爷本身也不是可靠的。
他只能靠自己的人员和能力来解决问题,薛蟠案就是切入口。薛家没落后,江陵其实只有一家真正的豪门,那就是甄家。甄家有一个皇帝的乳母,又长期坐镇江南,替皇帝监视整个江南,手头又有织造府,还奉旨插手扬州盐业用来弥补接驾的亏空。
甄家还是六皇子的外家,是夺嫡热门人选,替六皇子在江南笼络官员,权势滔天,不可一世。
案牍中涉及到,甄家的案子也是最多的,要命的是贾雨村并不是甄家的人。虽然贾家与甄家是老亲,但是贾史王薛四家都是先太子的门人,现在也是先太子子嗣的铁杆。这个阵营几乎是不可能转换的。
虽然贾雨村只是外围,但是随着他的到贾史王薛他们的支持越多,身上的烙印就越明显。他跟甄家注定不能共存。
贾雨村,被派来江陵的一个重要任务,也有监视和限制甄家的意味在,这些各方势力都心知肚明。在太上皇乳母在世的时候,甄家是无解的。甄家不是不能惹,斗甄家不仅是贾雨村向幕后大佬们表忠心的手段,也是能讨好当今的不二法门。
当今得到天子职位太过侥幸,根基不稳,上有太上皇压顶,下有一种兄弟子侄虎视眈眈,外有强敌环伺,内有贪官奸宦在挖社稷墙角。尤其是六皇子和先太子的势力威胁最大。贾雨村作为前太子的势力外围,直接与六皇子的舅家开战,当今不要拍案叫好的说。
斗甄家也不是不可能的事,甄家不是铁板一块。甄家家主甄应嘉,凭借着其母是太上皇乳母的原因,化小宗为大宗,成为甄家家主,在甄家各房内部积累了深厚的矛盾。
在夺嫡方面,甄家也不是铁板一块,甄太妃并不是甄应嘉的同母妹妹,而是从甄应嘉的庶妹,是甄老夫人入宫做太上皇的乳母时,甄老爹与甄老妇人的陪嫁丫鬟苟且所生。
甄老夫人,能待见他才怪。甄太妃,也是心机女,趁着甄老夫人做上皇乳母的机会,趁机结识了上皇,成了上皇的青梅竹马,成年后入宫为妃,育有六皇子。甄应嘉作为上皇的乳兄弟,也深得信赖,替上皇监视江南。
甄应嘉从小就与这个心机颇重的庶妹,不对付,对六皇子也是不冷不热,并不想支持六皇子。
但是甄家其他人却不这么认为,一门心思想推有他们甄家血脉的六皇子上位。即使大局已定,也仍然甘愿为六皇子奔波。
甄家内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