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如火,天地如蒸笼一般。
千余具宋兵尸体,很快就发臭了。
沙场上,血水蒸腾,化作殷红之雾升空。
陆佳头顶炎炎烈日,率其金子寨本部兵马巡逻。
他是名将之子,自小饱读诗书,修习家传枪法,文武双全,颇有韬略。
因为其父陆文龙中了毒箭伤,三年卧病在床,金子寨的重担及五百兵丁食宿和生死存亡之责,便落在年纪轻轻的陆佳身上,也铸就了他沉稳成熟的性格。
他沉默寡言,很少说话,只要开口,也必定是很注重礼节,彰显名门之风。
此时,他策马巡视营寨外围,指挥士兵收拾尸体焚烧,挖坑深埋。
他边走边想:敌军真是二十万大军同时来吗?严成方和狄雷这四大锤走了,万一敌军黄昏时围来,我部万余兵马,如何抵挡?高兄那“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虽好,但是,过于冒险啊!汝州乃是他的起点根据,一旦汝州有失,宁州必失,大周兵马何来粮草维继?唉!纵然高兄能得建康大城池,那又如何?建康离临安太近,更容易被宋兵所围所歼啊!
他心想至此,便召来几名亲兵,吩咐他们从宋兵尸体上剥下军服和铠甲,尾随逃跑而去的张佑所部,混入敌军之中,打探宋兵消息和将帅情况。
尔后,陆佳回归自己的帐蓬内,命人挂起地图,认真查看高仁的行军路线,还有敌军来犯的几个战略要点。
不知不觉,日影西斜。
凉爽的晚风,吹散了天地间的那份炎热。
去打探情况的亲兵回来,冲进陆佳的营帐里,端起茶壶,喝了几口水,才向陆佳禀报情况。
陆佳接报,便立即赶往中军帐,面见云剑龙。
他走到中军帐内时,发现云剑龙坐于案桌后,仰躺着,并无歇息,有些憔悴。
于是,陆佳抱拳拱手,走近案桌,说道:“云兄,没有歇息一会吗?为何郁郁寡欢?”
云剑龙确实有些忧郁,毕竟所率万余兵马,远非宋军对手。闻得陆佳之言,他才回过神来。
他站起身来,走向陆佳,抱拳拱手,叹道:“陆兄弟来了?唉,难啊!此前,云某一直在他人帐下为将,往往只是奉令训兵,或是奉令出战。现在,云某执掌万余兵马,应对敌军二十余万人,压力很重,也深深体会到我家主公的无形压力。现在想想,主公真是厉害,他小小年纪,应付复杂局势甚是自如,佩服啊!云某就是做不到举重若轻,唉!”
陆佳闻言,也是对高仁肃然起敬,道:“高兄英明,非我等可以比肩。不过,他将拒敌、与敌纠缠、守护汝州之重任交予你我,肯定是因为他心中对你我有底。这次任务,确实很重,小弟也睡不着。不过,小弟刚才巡逻时,派亲兵乔装成宋兵,混入逃蹿的张佑所部打探情况,获取了一些消息和敌军的将帅情况,可供兄长分析。”
云剑龙闻言,又惊又喜,急问:“敌军情况如何?张佐是否亲领二十万大军而来?敌军现驻扎于何处?有多少悍将?粮草多少?战车多少?骑兵多少?”
陆佳牵过他的手,走向案桌后的地图前。
然后,他指着地图,对云剑龙说道:“云兄莫急,且看地图。张佐虽是名将,但性子不够辣,不够果断,而且他并非秦桧一伙内的人物。赵构老儿下令从建康、庐州、楚州、颖州一带抽调兵马共二十万,北征我军,其中调兵北上速度最快的当然是张佐在颖州的本部兵马。建康总兵张周济、庐州总兵黄成才肯定是最慢的,因为这两个奸贼是秦桧的人,迫于圣旨,会率部北上,但是,未必会听张佐之令。楚州总兵梁红玉,与前岳家军将领有交情,所以,对于围剿我军一事,肯定持有异议,动作不可能很快,也未必会亲率大军而来。据小弟的亲兵打探和侦察,午时之战,宋兵均是颖州的张佐所部兵马,而张佐便在丰源镇观战,他在试探我军武力,也不想与张奎等老将正面冲突。庐州之兵五万人马、楚州派来的三万兵马,加之张佑所率的四万残部,共计十二万兵马,现今,刚刚赶到丰源镇所属山岭驻扎。其中,楚州兵马由梁红玉之女韩虹统率,梁红玉病了,韩虹代母出征。三年前,她为救高兄而四处奔走,所以,她不会和我军真打。张佑所部,午时之战,已被我部吓怕。唯有庐州黄成才所率的五万兵马,会与我军真心一战,如果他打赢了,功劳很大,秦桧会有借口提携他。如果他打输了,秦桧也会有借口,到时会说张佐统兵无方,借机削他颖州总兵之位,再派亲信占据颖州总兵之职。但是,由庐州来此太远,五万兵马虽然声势大,但是,他们三天行军至丰源镇,天气炎势,也甚为辛苦。”
云剑龙眼睛盯着地图,凝神听陆佳分析敌情和将帅性格、宋军内部矛盾。
陆佳讲完,云剑龙仍没有回过神来。
云剑龙愕然地望着陆佳,似乎还没听过瘾,还在等待陆佳的进一步分析。
于是,陆佳便举起手来,在云剑龙眼前晃了晃。
“哎呀,愚兄都听入神了。兄弟,你太有才了。往后与主公会合,愚兄一定要好好向主公推荐你为帅。大周,需要你这样的帅才啊!”云剑龙这才反应过来,拥抱陆佳,盛赞陆佳一番。
“呵呵……云兄言重了。小弟估计,高兄敢让你我率万余之众,与敌十几万兵纠缠,便是料敌先机,早就想到了这些因素。所以,小弟的分析不算什么,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