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氏骂着,“更可恶的是,纪令月分明伤了我女儿,我欲讨个说法,那日在场的人却各个装聋作哑!只可怜我的茹儿,被她们欺负的不敢开口。”
她眸底闪过一丝怒色,“老夫人想办家宴,好啊,我今晚若是不闹的她不得安生,我就不姓阮!”
桑榆暮影,西风斜阳,晚霞好似一缎霞披笼罩在偌大的纪府上空,铺上一层朦朦胧胧的色彩。
松鹤堂已经聚了不少人在,纪老夫人坐在梨木椅上,她身着沉香色暗宝相花纹褙子,左手掌心盘着串菩提佛珠。
薛妙与纪令霓分别在纪老夫人身侧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明眼人都能看出二人在不断讨老夫人欢心。
可纪老夫人始终神色淡淡,若要说唯一的差别,就是她理睬薛妙的次数会比纪令霓多一些。
每每对上薛妙略带得意与挑衅的视线,纪令霓气的跳脚,她心高气傲,自然看不起薛妙这种寄人篱下的。
当她愤愤的想着如何让薛妙吃瘪时,便听到屋外响起的笑声。
纪令月挽着纪令仪的胳膊,二人有说有笑的进了屋,这一景象让不少人吃惊的探过头来。
这一头,主母们正坐在一块谈天。
纪令月一进来,四房主母杜氏便怪异的扭着眉,“这三小姐何时转了性子,还真叫人不习惯。”
李氏两耳不闻窗外事,对纪令月的印象仍然停留在那个骄纵跋扈的时期。
她侧首问着与自己交谈的裴氏,裴氏才将纪令月近来的表现一一道清了。
李氏点了点头,她温声道,“我就觉得纪令月本性不是个怀的,从她懂得知错而改这点来看就可见一斑。”
裴氏同意的颔首。
在一旁始终沉默的纪令澜难得开口,“三妹妹确实变了。”
纪令澜乃李氏之女,与李氏一样,为人有些木讷,不善言辞,府中所有纪家小姐们,唯她如透明人般,但总归也是规规矩矩的。
纪老夫人正被薛妙与纪令霓左一句右一句吵得心烦,她刚一拧眉打算遣了二人落座,便听到熟悉的声音。
脸上的不耐如云雾散去,她慈眉善目的笑着,朝纪令月招了招手。
“月儿,快到祖母这儿来。”
纪令月笑盈盈的凑上去,她半蹲在纪老夫人膝前,任由纪老夫人慈爱的摸着头发。
纪老夫人笑呵呵道,“怎这几日没有来看祖母了?”
纪令月暗道,她这几日都忙着变着花样刷好感,自然没时间来伺候您老。
当然,这话她不会直白的说出来,她只是道,“月儿好久不曾见过爹爹姐姐还有弟弟了,想念得很,这几日自然是想陪在他们身旁,故而没来给祖母您请安。”
纪老夫人佯作吃醋,“哎哟,你就这么将我这个老骨头给忘了,也不怕祖母伤心啊?”
纪令月掩唇咯咯的笑着,笑声如银铃儿般悦耳,她闻言,佯作吃惊的对一旁的裴氏与李氏道,“二婶婶,三婶婶你们可听见了,祖母竟然与姐姐吃醋呢。”
裴氏与李氏二人配合的笑出声来,纪老夫人一脸无奈,伸指点了点她眉心。
“胡闹的小丫头,也敢打趣祖母。”
祖孙二人其乐融融,把一旁讨欢喜半天只得了个寂寞的薛妙与纪令霓气得脸色铁青。
纪令月才不管她们二人,一心只想拉纪老夫人的好感。
原先纪老夫人待原主不如薛妙好,只是自她穿书后,纪令月便每日给纪老夫人请安,为了与她有话题聊,特意修了佛禅。
可谓日久见人心,在纪令月的不断努力与薛妙的不断作死中,纪老夫人一颗心完完全全偏向了纪令月。
纪令月仰首,乖乖巧巧的模样直讨老夫人欢心,再加上纪令仪娉婷有致,举止端庄和纪怀屿顽皮可爱的攻略下,纪老夫人对大房的偏爱日益渐盛。
“哟,今儿个这么热闹呢,真是难得啊。”
阮氏走进了屋,带刺的笑声不合时宜的响起。
纪衡正同二房的纪尧,三房的纪仲,四房的纪征难得凑在一起聊天,闻言也跟着转过头去。
他几不可见的微蹙起眉,原本和乐融融的氛围,因她这一插嘴便无端生出一股浮躁来。
纪老夫人皱眉,她扫了一眼纪仲,语气不善,“老三,你莫不是连规矩都忘了?纪府家宴,你带她过来作甚?”
大户人家的家宴,一房小妾是没资格上桌的,故而纪家各房小妾们收到家宴的消息,也只是安安分分的待在屋内。
纪仲也有些不虞,但阮氏乃他的爱妾,他也没打算当朝落她面子,只是朝阮氏丢去一个眼神示意。
阮氏却是冷哼一声,慢条斯理的沿着摆放数件鼓动的柜架走过,直走到纪令月面前。
她眼神不善的盯着纪令月,骤然拔高的语调刺耳又难听,“我的茹儿如今还在榻上躺着养伤,三小姐这名罪魁祸首居然还能心安理得,这般没脸没皮,妾身可真是佩服。”
“阮氏!”
“姨娘!”
纪老夫人的恼斥声与一道柔柔弱弱,掐声细语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有人听见那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扭过头去,就见纪令茹小心翼翼挪着步伐,一步一步朝着正堂走来。
阮氏也十分意外,她皱着眉连忙上前搀扶,嘴里轻斥着,“你不好好待着休息,过来凑热闹做什么!”
纪令茹今日穿着一件鹅黄海棠纹的长襟刻丝袄子,柔弱娇媚,楚楚可怜。裙裾下摆微微宽松,随着她的步伐飘飘荡荡,更显得她柔肤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