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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霜霜止住脚步,狐疑在看向沈雪。
褚嫣然和乔妙玉投以同样狐疑的目光。
沈雪歪着头,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捏自己的下巴,用比她们三人更狐疑的口气说:“宫里来人?这可比凌晨时分开出的第一朵蔷薇花还要新鲜,我沈五若能认识宫里的贵人,何至于用爽口败火茶招待你们三位贵客!别瞪我,别再瞪眼睛,眼珠子滑出来可装不回去。”
“原来你早不记得本宫了!看来你不是那个饶舌的人。”
“公主殿下?”沈雪轻轻蹙了蹙眉,暗暗叫苦,紧跟在守门婆子后面的绿衣宫娥,赫然是简凤仪。
简凤仪右臂一展,止住厅内的人行君臣大礼:“本宫来找沈五小姐。恒世子妃,乔四小姐,这位是,是沈四小姐?哦,你们都先退下吧。”
褚嫣然和乔妙玉不约而同怔了怔,褚嫣然在想简凤仪一向叫自己“嫣然嫂嫂”,乔妙玉在想简凤仪一向叫自己“四表姐”,想说话,却被简凤仪那罕见的冷若冰霜止住,遂向简凤仪一福,与沈雪告别。
简凤仪神情淡淡:“沈五,上一杯你用来招待贵客的爽口败火茶。”
沈雪微微一福:“不敢怠慢公主,那是臣女与丫环们自娱自乐,给白水取的名字。臣女虽然这里没有好茶,自制的菊花还是有的,最是败火。”示意冬果去沏两杯冰糖菊花茶,雪山云雾茶绝对不能拿出来,人固然有一死,可也不能上赶着找死。
简凤仪环视着陈设简单的小客厅,然后把目光转向沈雪:“夫子曾教过我一篇美文,曰。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今天我算是真正明白什么是陋室不陋。”
“臣女陋质,公主这么说,着实令臣女汗颜。”沈雪作势以袖去拭额角那并不存在的汗,几不可见地一蹙眉,简凤仪的自称是“我”而非“本宫”。噫,不是好事情,上位者越是平易近人。越是暗藏凶机。
简凤仪坐到上座,接过冬果奉过来的茶,普通的白瓷茶杯,浅金透绿的茶色,轻轻嗅了嗅。道:“这茶不错。”
沈雪笑了笑:“公主喜欢就好,可要带一点回宫?”
简凤仪摇摇头:“那倒不必。”
沈雪保持淡笑,心里却喷了一口,我家小丫环鼓捣的菊花当然比不上宫里制茶大师的手艺,皇家的人,是不是都这么虚伪?
简凤仪接着道:“若是带回了。下次可难找借口到你这里来。”
沈雪呆了呆,下次?这位公主咋变成甩不掉的粘皮糖了?不觉就苦了脸。
简凤仪喝了口热热的茶,浅浅一笑:“不喜欢我来。是吧。”
沈雪忙道:“不敢,臣女不敢,公主大驾光临,臣女不胜荣幸,那是臣女求也求不来的福泽。”
“无聊。”简凤仪冷了脸。“只以为能从你这里听到真话,原来你也是个嘴巴抹蜜的。这类话本宫听得多了,比你这百倍动听的不知多少!究竟是本宫被富贵的云雾迷住了眼睛,看谁也看不清,罢了,本宫打扰沈五小姐,给本宫装上一罐子菊花,就此别过。”
“沈五怠慢公主!”沈雪静静地望着简凤仪,人靠衣装,穿着一身宫娥衣裳的简凤仪,又是恹恹的,郁郁的,再无半分人间富贵花的生气,宛似含苞欲放之际,突被一刀斩断了根茎,眼看着在空气中一点一点地枯萎。
沈雪叹了口气,乔家一大家子赶到镇北侯府给沈老太君祝寿,这一定戳痛了皇帝,无巧不巧北晋皇帝送书,把简凤仪变妻为妾,乔昭仪是乔阁老的嫡亲妹子,皇帝为了给乔家一个警告,顺坡而下,简凤仪的命运就这样被出卖了。
简凤仪再悲惨,又与乔阁老有多大关系,亲爹都不疼,还能怪舅舅不伸手?再说,简凤仪这只凤凰不落架,乔三那只山鸡怎么飞上枝头变成凤凰?
沈雪不知道深宫里的简凤仪对朝堂政事有几分感知,有些话也不可随便说,想了想,慢慢道:“公主现在既不需要不痛不痒的安慰,也不需要华丽悦耳的奉迎,公主若有什么想法,又不弃臣女愚钝,臣女愿为公主参详,必直言不讳。”
简凤仪容色稍缓:“很不巧吧,我在进侯府的时候,正遇上那帮晋人,只不过他们不认得我。听你家下人说,他们是来选美的,倒叫我奇怪了。”
沈雪微苦着脸:“公主独自出行,若是出个意外,哪怕小得微不足道,臣女都担待不起。所幸那些晋人不认得公主,否则又得编排公主不守宫规,臣女受池鱼之灾事小,晋人借选美再次贬低南楚少女,公主百口莫辩。”
简凤仪凉凉地一笑:“已经这个样子,还能再坏到哪里去,我简凤仪的骨头没那么轻,不会由着那帮晋人羞辱的,不会再给他们口实,由着他们作践我们南楚女子的尊严。”
沈雪一怔,简凤仪竟生出了以死明志的心思?或许除了慕容迟,没有人想过和亲北晋与嫁作二皇子正妃是两件不相干的事,简凤仪偏执地认为慕容迟把她转给他的庶弟是对她的羞辱,这不免冤枉慕容迟,但是,简凤仪以南楚庶出公主匹配北晋庶出皇子,完全当得起正妃,侧妃确是对她的羞辱。
“公主金玉之体,千万莫生那不该生的念头。”沈雪轻轻问道,“公主,朝堂上的事,臣女不知,臣女最早听说北晋人前来议和,后来听说南楚君臣提议公主和亲,臣女且问一问公主,晋人允诺公主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