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氏很高兴,第二天就要去什么悯忠寺烧香拜佛、上香还愿,赵王也陪着去了,我一句“子不语怪力乱神”,坚决抵制迷信行为,留了下来。现在,王府我最大,行动。
拿出皇家建筑师设计、我亲手绘制的图纸,叫管家简福去找了些工匠来,我要给母亲建一座漂亮的小竹楼,祝贺她的生日,我孝顺吧。
在雕梁画栋的赵王府里找个空地真难啊,于是,我选中了最破烂的那个小屋,指挥下人们,“就这儿最难看了,和别的地方配不起来,干脆拆了,就在这建竹楼。等等,不用你们动手,烧好了,省得麻烦,快拿个火把来,我要亲自点火,对了,把周围浇上水,别让火势蔓延。”
当赵王包氏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幅场景——小屋原址只剩焦土,边上堆着成捆的青竹,一群工匠忙忙碌碌地测算,下人们跑来跑去地搬东西,我满头大汗,站在中间指手划脚。
看到他们,我立刻欢呼着跑去邀功:“妈,我画了个图样,在这给你建栋漂亮的小竹楼,到夏天,纳凉可好了。”
包氏面色苍白,由赵王扶着,声音颤抖,问道:“本来的屋子呢?”
我无所谓地道:“我一把火烧了。田舍田舍,一定要在田边嘛,府上太小,没个十几亩翻金浪的麦田衬着,孤零零一座屋子又显不出田园风光,难看死了,不如没有。你们回来晚了,没看到,刚才烈焰翻腾、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热浪灼人,真好看,难怪名将都爱火攻,像赤壁之战,烧死几十万人的大火啊,一定是把天都映红了,想想都觉得壮观,我以后也要放把大火……”我始终不明白包氏,一只金丝雀,何必非要装成麻雀呢?杨铁心不是还没找来嘛,现在有的享受何必自苦。
包氏伸出食指指着我,“你……你……”气得说不出话来。赵王替她说,“康儿,你太放肆了,你知不知道,那屋子是你妈的故居!你,你竟然烧了!唉,都是平日太宠你了。”
我看着他们,咬着嘴唇,泪水盈眶,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赵王从来没有对我说过重话的,现在,就为了那么个破屋而责怪我?你不想眼不见为净吗?我实在听不下去了,转身跑开。
包氏晕了过去,赵王马上抱她回房:“快叫太医!”
下人们立即抛下我的小竹楼,人仰马翻地关心王妃去了,以极快的速度找来了个马太医。虽然马太医擅长的是针灸,可是昏厥这种小疾也难不倒他一个太医,没必要非得去请那个专精妇科、有事无事都会定期来看看包氏身体如何的孙老太医。
我跑到荷花池边,挑了块光滑的太湖石坐下,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生姜,擦了擦眼睛就扔进了池子。好辣啊,赶紧捞点水拍拍眼睛,再捞点洒在脸上衣襟上。呃,冰凉的湿衣服贴在胸口上也很难受,快来人啊。
包氏悠悠醒转后,便要找我问话,赵王派人去找我,丫鬟回报说我在荷花池边,说什么也不敢来见她,包氏就要亲自去找我,赵王抝不过她,只能扶她去。到池边,包氏刚叫我一声,我应了声“妈”,惊慌失措地站起,脚下一滑,落水了。
赵王立刻命人跳下去捞起我。马太医也不用走了,接着给我看病,诊断的结果是:“王爷,小王爷本是早产,先天不足,又喜好读书,不爱活动,爱吃零食,不肯吃饭,以至于甚是体弱,再加上,他一向是随心所欲惯了的,今日突然忧急惊惧,七情伤心,在池边吹了很久的冷风,这个时候落水,染上了风寒。”
包氏急急问道:“康儿不要紧吧,他怎么昏迷不醒?”
马太医踌躇道:“小王爷他,他似乎不愿醒来。”
赵王疑惑道:“不愿醒?”
马太医道:“是的。小人已经给小王爷用针通过经脉了,保他心脉不伤,但是,但是,小王爷总不醒的话,风寒可能会转重成肺痨,那就,就……小人开个方子……”
赵王一把抓住马太医的衣领,怒道:“开什么方子,你快想办法让我儿子醒来!”
马太医瑟缩道:“王爷,没办法,只能看小王爷自己了。小人告退。”匆匆溜了。
包氏扑到儿子身上大哭起来:“康儿啊,你醒醒,你不要吓妈啊,妈不怪你了,康儿不怕,快醒过来啊,妈疼你……”
赵王搂着她,悲哀地看着昏迷的孩子。
入夜,包氏体弱,不行了,赵王劝道:“惜弱,你先去歇着吧,康儿我陪着,他一醒我就叫你,你身子弱,别弄得康儿醒了,你却又病了,那不是让康儿担心吗,你也听太医说了,康儿是给我吓着了,他可不能再受刺激了。”
包氏不愿,到第二天,实在撑不下去了,只好歇下。
第三天,我终于醒了,一睁眼就见到赵王坐在我床边。
“康儿,康儿,你终于醒了……”赵王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看他眼皮浮肿、满布血丝、胡子拉茬、神色憔悴,是一直在陪我吗?
我没有看到包氏。
很久很久以前,还是上辈子,我阑尾炎开刀,缝合的伤口很痒,麻醉药效一过,我就迷迷糊糊地去抓,每次我手一动,妈妈就会拍我一下,我就会安静下来,睡觉,我知道,妈妈在陪着我。遥远的记忆,我经常去想,怕我会忘了,那时候的家,没有这么奢华,却有温馨,那才是家,不是金笼子。可是,为什么现在陪着我的,会是赵王而不是包氏?
“快,来人,快去告诉王妃康儿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