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猎户死了,被老虎咬死的。
尸体是被郑猎户在山上发现的。
他婆娘趴在他的尸体上,哭的晕厥了过去。四岁大的孩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扯着他晕过去的娘,要饭吃。
村里的乡亲都围在他家里,帮着打点身后事。
几个婆子把他婆娘从他身上架走,抱着孩子到一边去喂窝头。
吴猎户是在三日前进山的,那时候暴雨还没落下来,连前一个晚上的雨也还没下呢。
猎户进山,在里面待个十天半个月的都正常。即便是连着下了两场雨,也没人觉得有什么。猎户对山里最熟悉,总不会被雨水给冲跑了。
可就是这对山里最熟悉的猎户,偏偏死在了山里。
留下这孤儿寡妇,又该怎么过日子?
李北望捂着眼睛,实在不忍心去看。何铁匠和张庭榆也避的远远的,不去看那副人间的惨象。
人的命,怎么就没的那么轻易呢。
何铁匠和张庭榆正好看见了从人堆里往外走的李北望。
“老李,这儿!”
何铁匠喊他,他却像是没听见,还在向外走。
何铁匠就上去拉住他,道:“你这是怎么了?失魂落魄的?不是吓住了吧?”
“我…我…”
李北望‘我、我’的说不出话来,只是脸上的神色变的愈发焦急。
张庭榆凑过来,道:“老哥,你这是怎么了?”
“我…我…我得进…进山……”
“进山?这吴猎户刚出事儿,哪能这时候进山啊?”
“我家二狗子…二狗子也…也在山里呢!”
李北望急的跺脚,对着自己的大腿狠狠的拍。
“啊!二狗子什么时候进的山?”何铁匠也急了起来。
“前天和…和张道长一起去…去的。”
“快,快去找!”
何铁匠一把拉住李北望,就往往二龙山去。
张庭榆连忙拉住他们两个,道:“就这样进去不行,先回家,拿上家伙,要是真撞上了老虎,也有个趁手的!”
“对,去我那,我家有刀枪!”
何铁匠又往自己家里跑,李北望和张庭榆连忙跟在后头。
三个人像野猪一样装进了何铁匠家,差点吓到了在喂鸡的婆娘。
“咦!李大哥和老张兄弟来了,吴猎户家里怎么样了?”
何铁匠把婆娘往旁边一推,就往房子后面去,他打铁的作坊就在后头,傍着北面的道边儿。
他婆娘被这么一推,急了。
“有话好好说,你推我干什么!”
“二狗子和道长在山里,我们得进山去找!”
何铁匠丢下这句话,带着身后两个人风一样的去了。
“啊!”
何铁匠的婆娘直接把手上的鸡食给摔到了地上。
“铁柱、铁柱!快跟你爹去,去找你妹夫去!”
下过雨的路有多难走?那路大概已不能称作路。那就是一条道路形状的烂泥,一脚踏进去,能够把小腿淹没。
要是一个人走,力气再小一些,都很难从这烂泥里把自己给拔出来。
李北望没有郑猎户那么大的力气,没法子在这种路上,还拖着一个人走上三十里。
好在何铁匠和张庭榆并不是已经死了的吴猎户。
他们还活着,也都有力气,用不着他拖着。
三个人互相扶持着,拿长枪支撑着身体,一点一点的往二龙山那头去。
何铁匠家里有不少家伙,长枪、短刀、弓箭……,说书的讲过的兵器基本都有一份。这或许可以算作一种恶趣味,一种怪癖。
没人管他这种怪癖,起码他的这种怪癖在这个时候是有用的。
三个人,三杆长枪。
长枪总是能够给人信心,尤其是在可能要面对老虎这种猛兽的时候。
其实选择弓箭可能会更好一些,只是他们三个里没有一个会用的。
情谊可以压过内心的恐惧,但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没办法让一个人在短短的时间里掌握从前不会的东西。
二龙山显得很平静,暴雨像是把两座山头都清洗了一遍,连湖水都清澈了几分。
张庭榆却是脏的,从头到脚都是脏的。
他在路上摔了不止一个跟头,人走的急,很难看清烂泥里哪里方便落脚。
李北望和何铁匠并不比他好多少,脸上也都挂着几抹黑,也是摔的。
世上真的有幸运的事情,他们这一路除了摔跟头,就没有别的意外了。
没有遇见老虎,也没有撞上其他的猛兽。
张云清和二狗子也在山脚下站着,如同事先得知了他们要来的消息,提前在那儿等着。
见到儿子没事,李北望松了一口气。上前两步,把儿子紧紧的抱在怀里。
二狗子惊诧于父亲的到来,也惊诧于父亲的举动。
张庭榆一把拉住了老道的衣袖,道:“道长,你得和我回去。胡大夫走的时候要我照顾你,你若是有了三长两短,他回来我没办法交待。”
何铁匠也道:“是啊,道长,这山上有老虎啊!”
张云清知道他们的焦虑,道:“回去,今天就回去,原本就打算今天回去来着!”
何铁匠又去看二狗子,没敢把他从李北望怀里拉出来。只是在他胳膊上拍了拍,看看有没有少了什么。
这是他未来的女婿,值得他记挂在心里。
老话说的好,一个女婿半个儿嘛。
二狗子这个儿子,也有他半个不是。
二狗子给自己的爹擦了擦脸,却没能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