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叔到二狗子家里的时候,二狗子的母亲正在准备晚饭,二狗子的父亲则坐在门前的台阶上,静静的抽着旱烟。
院子里一个十来岁的小童在拿着一个木棍比划,嘴巴里念念有词,无非是“你这个坏蛋乖乖受死”之类的。
老张叔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墙边,走到孩子身前,抽走孩子的木棍。弯腰笑着说:“小狗子,你看你老张叔像不像个大坏蛋啊?”
小狗子扬起脑袋,摇了摇头说:“叔你不是大坏蛋,叔给我糖吃,叔是好人。”
老张叔笑了笑,这年头还是孩子的心思纯真,谁对他好,他都记得。
二狗子的父亲迎了上来,快四十岁的人,看起来却只有三十出头,一点也没有农户应该有的样子。
二狗子的爹也的确不是真的农户,虽然也和农户一样是靠天吃饭。
二狗子的爹大名叫李北望,是这方圆几十里小有名气的地主。平日里为人还算和善,收的租子也不高。用他的话讲:“现在这个年头儿,能活命就不容易了,一点租子哪有人命重要”。
因此,李北望的家里也不算多有钱,勉勉强强能比别人好一些,比不得村长家,就是何铁匠家里也要比他家强些。
“老兄弟,打你从省城回来,来了次数可少了。一会儿,咱们可得好好地喝一杯。”
老张叔笑道:“酒先不忙喝,我想和你说个正事儿!”
李北望一听他说正事儿,连忙请他进屋。边走边喊:“屋里的,老张兄弟来了,赶紧泡点茶来,用柜子里的那包茶叶,大狗儿上次拿回来的。”
进了屋,两人坐定,又把二狗子的娘叫来。老张叔才开口道:“我听说大狗子和他朋友出门做生意去了,也有一段时间了吧,可曾往家里稍过口信?”
李北望叹了口气道:“大狗儿和朋友去了关里,已经好几个月没有信儿了,现在这兵荒马乱的,不知道这孩子怎么样了。这孩子太倔,非要出去闯荡,怎么劝也劝不动,真怕哪天被人给抬了回来,又或是死在了外头。”
说到这,李北望有些丧气,连带着婆娘也有些伤心。这年头兵荒马乱的,真死在外头,家里都收不到信儿的。
“吉人自有天相,李大哥,你也不用太过担忧,大狗子是个能干大事的。”老张叔劝慰了两句,又问道:“大狗子可曾订了亲事?”
李北望的婆娘李赵氏点了点头:“大狗儿的亲事已经定了,是陆家嘴刘老三家的闺女,就等着他回来成亲呢。”
李北望笑道:“老兄弟怎么问起这个?难道是要给大狗儿介绍媳妇?”
“哈哈!我可不是要给大狗儿介绍媳妇,而是想给二狗子做个媒。大狗子定亲了,这事儿就好办了,要不这做大哥的没定亲,二狗子的事也不好张罗。”
老张叔喝了一口茶,又道:“二狗子可没定亲吧?我可没听说他和林家的二闺女定过亲事。”
听他提起林家,二狗子的爹娘齐声叹了一口气。
李北望道:“二狗儿是没定亲,我原本想过了这个年就和林老三谈这件事的,毕竟两个孩子也是青梅竹马,只是没想到…没想到……”
他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匆忙拿袖子抹了抹眼角。
老张叔也是叹了一口气:“唉,林老三的命不好,可惜了这一家老小。他家二妹现在也是整日咳得厉害,也不知道还有多久活头。我今天来是想给二狗子再保份媒,何铁匠家的小闺女,你们看着怎么样。”
李北望有些犹豫,道:“这…这不太好吧,毕竟二妹还活着,再说我家虽然有些田地,吃着租子,但一年到头,交了皇粮,也剩不下几个钱,何铁匠家的小闺女是在镇里上过中学的,能看上我家二狗子?”
老张叔拍了拍桌子,道:“怎地就看不上了?二狗子长得眉清目秀,心思也淳朴,这十里八乡还有更好的吗?他何铁匠总不是想把闺女嫁到皇宫里当娘娘去吧。”
“只是这样,对二妹是不是不太好?”李赵氏担忧道。
“有什么不好的?先不说二妹能不能活过这场病,就算是活过来了,经过这一场病,身子还调理的好吗?若是真的好了,你们收她做个干闺女也就是了,总好过搭上二狗子的下半辈子吧。”
李北望点了点头:“老兄弟说的有道理,那就麻烦老兄弟去走一趟了,你看看都需要些什么,我先准备准备。”
老张叔笑道:“我都准备好了,适才逗小狗子的时候,我给放到外头墙边了。这事宜早不宜晚,你们既然答应了,我现在就去。”
说罢,老张叔就匆匆起身。李北望夫妻俩留他吃饭也不肯,拎起墙边的酒和糕点,就往何铁匠家去了。
二狗子还对这一切浑然不知,现在的他,脑子里都是二妹送他出来的情景。
二妹离他远远的,差不多得有两到三米的距离。生怕把痨病传染给他,眼睛也哭的红红的,这个世界上,她已没了亲人,还拥有的东西也不多了。
我以后一定得对二妹好,不能亏待她半点。二狗子默默的想着,接着小心翼翼的翻墙出来,不敢惊扰看在门口的大妈,虽然大妈还在打着呼噜。
何铁匠很欢迎老张叔的到来,在村里,像老张叔这样去过省城,见过大世面的人,能请到家里来做客都是荣幸,更别提老张叔主动上门了。
老张叔把拎来的东西交给了何铁匠家的婆娘,对何铁匠笑道:“老哥,我这次来是要给你家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