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漫长且寒冷。视线可及的土地,都是清一色的洁白。
大地因这洁白,生生高了两尺,人走在上面,都要小心翼翼。生怕哪一脚踩空了,会陷进雪里。
今年的冬,较往年还要更加彻骨几分。
村子里的烟柱,一道道的,在空中列的整整齐齐。从远望去,倒也算得上是一种人为的奇观。
李云喜坐在车辕上,看着家乡的烟云,心怀满是激荡。
离乡的游子,竟在这一刻止住脚步,无法向前。
偌大的汉子,就在这白色的雪原上,流下了他滚烫的泪滴。
没人看得到他在哭,陪伴着他的拉车老牛,也不会理解他此刻的思绪。
他就在路旁一直哭到了那烟柱散去。
他的愁绪也随之散去,余下的是一腔火热,归乡的火热。
老牛在缓缓的踏动着四蹄,高高的车轮从雪面上压过,留下深深的印记。
静谧的时空中回荡着牛车走过的声音,在宣示着游子的归来。
小狗子又赖起了被窝,打从进了这个冬,他就不爱早起了。
李云欢说多少遍“白面馒头”,都叫不起这个耍赖的兄弟。
李赵氏就真的蒸了一屉白面馒头,馒头的香在北屋里萦绕,飘到李北望的鼻子里。
拿烟杆在门槛上敲了敲,李北望朝着二儿子喊道:“二狗儿,你端几个馒头,去把小狗儿给我喊起来!这都快正午了,哪能睡到现在哩!”
李云欢应下他的话,拿盘子装了两个白面馒头,裹着棉袄端去东屋。
小狗子没在睡觉,他就是不想从炕上起来。犯懒是一种本能,这种本能在在寒冷的天气里被放大了很多。
屋里子的炉火烧的很旺,整间屋子都这般温暖,又何必要爬起来,去面对外面的苦寒呢?
“老三,快看看这是啥!”
李云欢用一种欢快的语气诱惑着自家兄弟。
画出来的白面馒头没有用,那摆在盘子里的总能把他给弄起来了吧!
谁知小狗子依旧是躺在被窝里,一动也不肯动。
李云欢只好把盘子端到他面前去。
“呀!白面馒头!”
小狗子伸手就要去抓,馒头没抓到,反而挨了打。
他有些委屈,自打二哥拜了老道当师父,这手上的速度就越来越快,想从他手里把东西抢过来,已经越来越难了。
“想吃就乖乖起来!娘蒸了一屉的白面馒头,哥不和你抢,都给你吃!你要是还不起来,我就去把所有馒头都吃光,一个都不给你剩!”
“啊!二哥你欺负我!”
“我才懒得欺负你呢!明明是你自己耍赖,太阳都晒屁股了,还赖被窝!”
小狗子撅起了嘴,道:“那不是天儿太冷了么!”
“天冷怎么了!天冷就窝在炕上不起来了!你赶紧的,吃过饭我带你去堆雪人!”
一边是馒头和雪人,一边是暖和的被窝。
小狗子有些犯难,李云欢又偏偏拿着盘子在他眼前转。
小狗子做了这个冬天里最难做的决定,暖和的被窝明天还有,白面馒头可不多见。
被子掀起来,几下就把自己套成了球。
李云欢苦笑两声,把馒头放在一旁,帮着自己的弟弟穿好衣服。
过了年就十一岁了,还是孩子的性子,真是拿他没办法。
馒头还是不能给他的,吃饭要用筷子,哪怕是馒头可以用手抓,那也得先洗了手再说。
赶小狗子去北屋洗漱,李云欢还得帮着他把被窝叠起来。
才刚动上手,就听小狗子在外面喊。
“大哥!?大哥还在关里吧,这一年多连个信儿都没有,谁知道他在哪呢?一准是小狗子睡迷糊了,看错了人。
“老三,想大哥嘛!”
李云喜的声音在院子里想起来,李云欢连忙冲了出去。
出了门,就看见李云喜把小狗子抱在怀里,抱得紧紧的。
“大…大哥!”
李云欢用力擦了擦眼睛,反复眨了几下,确认自己没看错。
“老二,长高了不少嘛!我给家里带了不少好东西,都在门外的牛车上,你帮我牵进来,给牛喂点料子!那可是我买回来的年货!”
“哎!”
李云欢撒着腿跑出去,在院子里只留了一阵风。
老二怎么跑的这么快了?李云喜挠了挠头,看来自己这兄弟倒是个身板好的。
“老三,走,见爹娘去!”
李北望和李赵氏正在把炕桌往炕上搬,冬天在火炕上吃饭,暖和。
桌子才放下去,就听见外面的声音。隔着窗户有些看不清,正想着穿鞋下地。
李云喜却拉着小狗子进来了。
“咚咚咚!”
三个响头磕完,李北望和他婆娘都已是泣不成声。
儿子,儿子啊。那个在外面一年多都没有音信的儿子,可算是回来了!
“爹、娘,儿子不孝,这么长时间没有回来看你们。”
李北望扭头不去看他,嘴上埋怨道:“回不来也就算了,怎地连个信儿都没有,你…你要是死在了外头,我这当爹的都不知道!”
李赵氏用力推了他一把,从炕上下来,鞋子也不穿,直接把儿子抱进怀里。
“别听你爹的,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母子两个,抱在一起抹眼泪。小狗子不敢去打扰他们,就趴到炕上,去看自己老爹。
李北望左看右看,就是不去看他。
他就笑着说:“爹哭啦!爹哭啦!”
李北望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