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上坟(1/2)

带来的药，终究没有撑到市集散去。

老道最后只能先给瞧病，然后留下地址，要病人去黄家嘴取药。

先前在山上采的药，怕是经不到开春儿了。

李云欢收摊儿的时候，张云清就在脑子里想着下次进山的事。

北方的冬季实在太过漫长，大学封山，一封就是小半年。看来明年，还是要多备一些来用。只希望胡寅成能快点儿回来，西医虽然看着不顺眼，但也能救人命不是。

老道现在已经不想着走了，他这个年岁，就是走也走不了太多地方。何况他在这儿又收了一个徒弟，道家的师徒如父子，一身的本事要倾囊相授，没个十年八载的哪够儿。

摊子上的东西都收好，扔到牛车上。李云欢又跑去买了些黄纸香烛，那是祭祖要用的。春联却是不用买的，李北望有写字的本事，年年过年，都是自己写。

把师父请上车，李云欢往车辕上一坐，吆喝了一声，老牛就迈动起四蹄。

回去的路上又捎带了几个同村的乡亲，等到了黄家嘴的时候，车上足足下来了七八个人。

“云欢，多谢了啊！明天记得过来拜年，叔儿给你都备好红包了！

“去！你那红包能包多大！云欢，晚上就上我家来，我下午杀猪，晚上有香喷喷的猪肉吃！”

“孙二愣，你那猪肉换么？换的话我一会拿二斤小米过去！这一年到头了，咋也得让老婆孩子见见荤腥！”

“换！我自家也吃不完，你来就是了！”

……

七八个人一言一语，各自散去。老道只觉得这乡野间，才有真情谊。

这生在土地上，挣扎在泥土里的人们，永远都不失那一份淳朴的本质。精明与好斗，也永远掩盖不了那一份重情重义。

说来也对，这村落中住着几百户人家，统共也找不出几个见过世面的人物。从生到死，能吃饱饭都不容易，又谈何去做那些大的恶事。

李云欢把老道送回林老三家里，车上的物件儿都搬进了屋子里。

这才赶着牛车回家去，他还得赶在正午前头儿去坟前祭拜，下午也得在家里拾掇屋子，今天是没有时间在老道这里听讲了。

家里很忙碌，前前后后都是一片灰尘。

牛车赶到院子里，让老牛从车上解脱下来。李云欢又给它填了草料，这才拎着黄纸往屋里去。

屋里头，李赵氏正带着刘翠兰在打扫厨房。这锅碗瓢盆都得洗洗涮涮，明年好接着使。

李赵氏见他回来，就问道：“义诊办完了？黄纸买了没有？”

“办完了，药材都用空了，不少病人拿不到药，都告诉年后过来取。黄纸也买了，我爹他们呢？得赶紧上坟去，一会就到晌午了。”

“你爹和你大哥在库房里忙活那，小狗儿在屋里，你去喊一声，赶紧去吧。”

李云欢从北屋出来，就先到了库房。他家的库房是和北屋连着的，在正房西侧，西厢的北头。

才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叮叮当当的响。

走进去，他爹正在挪动着犁耙，他大哥在帮忙。

两个人费了不少力气，才把犁耙抬到一个木桌上。

库房里不止一个木桌，门边儿上，南侧靠着墙还有一张。

这张桌子上却没有摆什么东西，只是一个香炉和一捆燃香。

墙上挂着一张黄纸，纸上写着“供奉、胡黄二保家仙之神位”。

据说还是祖上几辈儿传下来的，李云欢以前不太懂这些东西，还是拜了老道之后才知道“胡黄”是民间信仰的五仙之二。

打他入了道门，他爹就想着再请几幅三清的神像。可左打听右打听，就是打听不到哪里请得到。王婆从县里请来神像的时候，他还特意去看了看。原想也去县城里请几尊回来，却被老道给止住了。

“学道在于心诚，不在形式。云欢拜我为师，自该学我这份诚心，而不是学旁人的样子。你看我，周游山林几十年，几时刻意的奉过神像了！”

李北望一寻思，老道说的话在理，也就绝了之前的念头。

“爹，大哥，咱们得走了，一会过了晌午，就烧不成纸钱了。”

李云喜听到他喊，应道：“这就来！你去喊老三一声儿！”

小狗子不用人喊，听见外面儿的动静，自己就从西厢跑了出来。

高喊着：“我听见啦！这就走！”

父子四人拎着黄纸，揣着火柴，就出了家门。

李赵氏和刘翠兰也停了手里的活计，转去准备午饭。上坟的事情还劳不着她们，她们要做的就是在家里等。

村里的坟地都是在一起的，村东头儿一大片的地，都是坟包。

有钱的人家还能在坟上立块墓碑，没钱的人家就只能简单的埋了，在地上堆起土丘。

老李家算是有钱的，每一座坟上都有碑。

其中的一座墓碑要比其他的都大上一圈，上面刻着“故鼻祖李归程、李周氏之墓。”

这是老李家葬在此地的先辈中，辈分最高的一代人。

北云天暮雁归迟，南尘月晓风游旭。李家是十四字的字辈，从李北望开始算，李归程已经是前九代的先人。

这碑也是早些年的时候，李北望重新立的，所以碑上才刻的“鼻祖”。

石碑也耐不住上百年的消磨，李归程夫妻的生卒年早已被风霜磨去，如今留在世上的，也不过是一座坟墓，两个名字而已。

李家就是从那一代迁徙到这里的，再往前，早已不可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