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缭绕着烟雾,闻起来有些呛人。
李北望又坐在炕头,抽着他的旱烟杆。这是第三杆了,婆娘去和儿子说事情,儿子会是什么反应,他心里是一点底也没有。
都说知子莫若父,但这当爹的也不是儿子肚子里的蛔虫,哪能什么都料到。
他若真的有知人心的本事儿,大狗子也不至于离家乱跑。
李赵氏进了门,先把手上的戒尺扔到窗台上,又拿手在鼻子面前扇了扇,皱起眉头,道:“你这是抽了多少?瞧把屋子弄成什么样?”
说罢,她又把窗户都推开,好让烟气尽快的散掉。
“抽的不多,这才第三杆。二狗儿怎么样?应下来没有?”
李赵氏坐上炕沿儿,把一条腿盘起来。伸手夺过李北望的烟杆,往两人中间一放。
“就知道让我去说,二狗儿那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看上去是个软性子,实际上犟的像头牛。我才和他说完,他就跑出去了。”
“啊!”
李北望直接从炕头跳下来,一边穿鞋子一边说道:“他往哪跑了?”
“我也不知道,你不用担心,我看就是心里太激动,找地方哭去了,等他哭完就好了。”
李北望听了她的话,又把鞋子踢到一旁,坐回炕头去。
“唉,林老三一家要不是染了痨病,哪至于搞成现在这个样子嘛!你没打儿子吧?”
“打什么打,我哪舍得。二狗儿又没犯什么错,我打他做什么,拿把戒尺还不是为了把小狗儿吓走!”
“等明年开了春,就送小狗儿。我昨儿个托村长问了,镇上还有家学堂是教咱们中国字儿的,就是小了点。”
“小点儿就小点儿吧,总不能让小狗儿去跟着日本人学日本字儿吧,咱们可是中国人。”
李北望又拿起了烟杆,狠狠的吸了一口。
“是啊,咱们可是中国人。”
二狗子又拎了一桶水进来,把水缸灌得满满的。有老道给他出了主意,他也不像之前那样烦恼了。
人啊,有人帮着想想事情,总是比自己闷在心里轻松。
张云清也很轻松,这会儿二狗子给他打了水,中午王大妈会来给他送饭,等晚上了,还有大牛给他烧火炕。
他这一天里要做的事儿基本都被这些村民给包办了,每天除了打坐诵经,就没什么好干的。
等自家徒弟带着二妹回来,他可得马上走,总这么受着村民的供养算是怎么回事儿!一饮一啄,走的时候给村民诊诊脉好了,权当是他们供养自己的报答。
老道起了这个念头,就一发不可收。徒弟已走了月余,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知道,既然想给村民们一些报答,又何必等到自己离开的时候。
二狗子不过打了一桶水的功夫,他却在脑子里将这个念头转了百八十遍。
等到二狗子放下水桶,去盖水缸的功夫。
他问道:“二狗儿啊,你们村子里有大夫没有?”
“有啊,就是胡大哥嘛!村里的病都是胡大哥给看的。”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除了胡寅成,还有别的大夫吗?”
“胡寅成?”
“就是你胡大哥,这是他大名儿!”
二狗子“哦”了一声,把水缸盖好。道:“那没有了,以前还有个老大夫,胡大哥来之前就死了。”
老道心里有了计较,又问道:“你们这附近有山么?”
“往东三十多里,倒是有座二龙山。道长是要上山么?那山上听说有老虎,会吃人的!”
“我寻思着去采点常用的草药,给你们村里人瞧瞧病。胡寅成走了,你们这没了大夫,我这个做师父的得担起来啊。”
“一定要去山上采么?没听说胡大哥去过啊!”
老道吹了吹胡子,道:“他那是西医,光知道给人扎针儿!我这是中医,喝药汤就行!”
二狗子还想问问西医和中医的区别,但看老道面色不善,也就没再问。在他眼里,师父一定是比徒弟厉害的。张道长既然是胡大哥的师父,那他的中医也一定比胡大哥的西医厉害。
“道长想什么时候进山?我去和村长说,让他找两个猎户跟着你,这样安全。”
老道却是摆手道:“用不着!我上山还不用带着人去。你只管告诉我方向,冬天就快来了,我得赶在初雪之前去一趟。要不等雪封了山,就什么药也采不到了。”
二狗子往东指了指,道:“就在东边儿,顺着路往前走就看到了,不难找的。”
“好,你这水也打完了,就先回去吧。你今天跑出来,你爹娘还不知道有多担心你,回去好好和他们说话,先把亲事应下来,等二妹儿回来再说。”
二狗子朝着老道鞠了一躬,道:“我知道了,谢谢道长。”
二狗子一溜烟的跑了,老道看的不住摇头。多好的孩子啊,多好的年纪啊,对一切都充斥着希望,还不知道失意的滋味。
他们最好永远也不要知道那种滋味是什么,一颗赤子之心,比这世俗中的种种名利强出了不知多少。
“道长?在家么?”
听见有人喊,张云清连忙拢了拢袖子,迎出门去,边走边道:“在呢!谁啊?”
“是我,我领我妹子过来向道长请教请教!”
王大妈挂着一张笑脸,领着王婆进了院子。
老道只觉得头疼,这王婆是村里的神婆,那点本事都是跟别的神婆学的,根本不成体系。
这王大妈之前送饭来的时候,就总是提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