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晓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也没听见喜鹊站在大门墙上叫,可上门的一个接着一个。
胡大师刚走没有半个小时,范有年登门了。
他是一个人来的,没带着黄小华,这让周扬感到蹊跷。
老范和黄小华总是形影不离,要不是老范没有年龄合适的闺女,周扬都以为老范是把黄小华当上门女婿培养。
机灵聪明会来事儿的小伙子谁都喜欢,周扬也对黄小华很看重,对方既有小五子的机灵劲儿,又不乏稳重。
“今天这么闲?”周扬给老范倒了杯茶,让对方做下说。
老范苦笑一声,不耐烦的喝了一大口,长叹了一口气,接着就是沉默。
他不说,周扬也不急着问,反正他不可能是为了到这打个照面。
沉默了好一会,老范惨笑着说,“我婆娘要跟我离婚。”
周扬一愣,瞧老范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他也跟着紧张几分,问道,“什么情况?”
老范把头埋下去,瓮声瓮气的说道,“好日子闹得呗。”
对老范的婆娘,周扬应该称作嫂子的这个女人,他虽然只见过两次面,但也能看出不是一个多事的女人。
相由心生,老范婆娘并不是那种吊眼梢的刻薄相,待人接物也很和气,他不相信这样一个贤妻良母会跟老范离婚,就算真到了这一步,他也先入为主的以为是老范的责任。
好日子闹得,兴许就是老范发达了之后,心里长草,小尾巴让婆娘抓到了,他跟着望向老范,眼神里透着略带玩味的审视。
老范如何不知道周扬是怎么想的,他是真觉得冤枉,“在外面的时候,应酬是不少,可我也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再说一句不是人的话,就算真有这样的事,你嫂子那个人也不至于跟我闹离婚。”
他的婆娘不是那种一眼望过去就惊艳众人的类型,普通的个头,普通的相貌,文化程度也只有小学。大半辈子不晓得什么是浪漫,也没撒过娇提过什么非分的要求,把心血都倾注在家庭丈夫孩子身上。
以为周扬不信,老范又拍着胸脯说道,“你不理解,你嫂子大我两岁,她向来是个有带领的。
我刚参加工作那年是冬天,家里兄弟姐妹多,条件困难,棉帽棉手套根本轮不到我,棉袄又是捡的前头兄弟的,穿了四年多,糟了烂了还能缝缝补补,但袖子短了哪有多余的棉花接。
别人还能把手缩进袖子里躲躲,我的半个手腕子都露着,风吹雪打,半个月下来就冻得生疮流脓,那时候你嫂子是我们班上的小组长,偷厂子里的棉花和苫布给我缝了棉手套。
我大概是不晓得是不是情呀爱呀,在厂子里一干就是五年多,我成了小光棍儿,你嫂子成了老姑娘,我是没有结婚的奢望的,想都不敢想。”
老范眼圈泛红,抖着腮帮子嘴里喷气,“家里上头还有两个没成家的哥哥,我咋敢动这样的心思,更何况你嫂子家里就姐妹俩,父母又都是工人。比家庭条件,人家是天上的七仙女,我却算不上董秀才,家里连十个鸡蛋都凑不齐。
就这么着,年前联欢相亲会的时候,你嫂子问我咋不结婚,我开玩笑的说家里穷,娶了养不起。
你嫂子说你看我怎么样,年岁大点但饭量不大,好养活。”
老范眼神发直,他是亏欠婆娘的,欠的太多,远不是一句糟糠之妻就能形容。
他家里穷,出不起彩礼,婆娘不嫌弃,置不了房子,婆娘也没说什么。
结亲那天,他从队上接的驴车接亲。结婚之后,她跟着他过穷苦日子,吃的不好,喝的不好,住的更差,哪怕身上长满虱子她都没有一句怨言。
有了孩子之后他坚决不肯婆娘再上工,安心在乡下养胎,可哪能安心得了,养胎更是无从谈起,生产队的任务不比厂子里轻松。
他婆娘挺着个大肚子下地干活,从农村长大的人,没谁是真的对山沟沟、田地垄、对柴草垛敢兴趣,但她总是能装作感兴趣,一点也不矫情。
偏偏这些日子她装的滴水不漏,任是谁都看不出蛛丝马迹,所以他才更心疼。
儿子出生之后,他坚决不肯让婆娘在乡下受罪了,他是个不中用没能耐的爷们儿,累婆娘过了这么久苦日子。他打定主意为了老婆孩子向生活低头,抛弃所谓的面子,搬到了老丈人家。
他老丈母娘跟他婆娘有七八分相似,不管是脾气还是相貌。
老丈人是挺和气的一个老头子,小两口儿结婚以后,他老丈人对他的父母兄弟姐妹都是和气尊重的很,并没有低看谁的意思,没有门第之见,真正的当成了儿女亲家。
他开车修车的本事也是老丈人手把手教的,没有一点藏私。
他对此大为感激,对媳妇贴心,也有这方面的考量。
周扬听了,心里的滋味复杂难明。
拿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婚姻结合来对比,老范是幸福的,他真正做到了老人们常说的平淡是真。
随即他就更加不解,既如此,嫂子怎么可能要跟他闹离婚,说句不中听的话,家里孩子要是张脸,两口子都该是当公公婆婆的年龄了。
老范说,“慈母多败儿,家门不幸啊!以前日子苦,难为了孩子,好不容易有钱了,你嫂子就想着让孩子踹点钱,没必要苦熬苦业。”
周扬并不意外,大多数家长都是这样的想法,爹娘攒钱就是为了子女。
“小王八蛋不争气呀,刚开始还不敢明目张胆的瞎胡混,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