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港城,与大秦隔海相望,不仅是海上军事要道,更是贸易港口。是以百姓安居乐业,治安良好。
半上午,早市已经结束。林林总总的老农或挑着空担子或提着空篮子从城内走出,准备回家吃上一块米面饽饽,喝上一碗薄粥。
而在各种出城的粗衣百姓之中,有两人逆行而上。
同色的黑绸衣,同样的墨发高束,只不过一高一矮,一个英气蹁跹,一个身形挺拔,一个淡漠如流水,一个宁静如浓昼,走在人群中,那出挑的气质总是引来很多朴素的农家少女的侧目。
就连厉来嚣张跋扈的城门看守也对二人毕恭毕敬,在二人经过时恭恭敬敬的敬了个军礼。
顾离本身便是冷淡,不经意间总是流露出生人勿近的气息。所以即便路边少女倾心也没勇气上前搭话。
秦欢就不同了,不仅身形单薄些,模样也平易近人,但是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却又让人看了便无法挪动目光,本身散发的那种位居高位却又云淡风轻的气质自然引来了无数少女的香帕花朵和“不小心”的投怀送抱。
跟在顾离身后,秦欢已是捧了一大堆的手帕、坠子、折扇、香囊,她朝着上前来桃眼朦胧的少女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叹了口气追上了前方的顾离。
“大帅,此次进城可有要事?”
顾离没有表情的点了点头,却并不打算回答。
秦欢见此也没问,只是一路跟在身后,在无人的角落掏出袖中必备的生姜摸了摸脸,一张清秀的少年脸瞬间变成垂丧的黄脸,这才阻挠了一干少女蓬勃的桃心。
她来到天威军营已有一月有余,只是从未踏入临安城,此次进城却发现这座海滨港城竟是别样的繁华。青石道路蔓延曲折,青灰白同飞檐斗拱,每户门前都悬挂着一个胡萝卜做的船灯,想必夜晚一定是一片璀璨温馨。
顾离还在前方不紧不慢的走着,最后在一座热闹的建筑前停下了脚步。秦欢抬头发现先那是一家别名“流云”的茶楼,茶楼分为三层,竟是人来人往别样热闹。
发觉到顾离看向自己的审视的目光,秦欢一笑从袖中掏出一块生姜:“这样比较方便。”
顾离在那张黄脸上逡巡了一翻,飘出俩字:“也好。”便转身走了进去。
茶楼一层是说书的,此刻已是人满为患,二楼为雅居,三楼便是身份显赫的达官贵人的去处。而顾离带着秦欢直接上了三楼,在一间名为桑兰居的房前停了下来。
三楼地上铺着一层淡褐色的绒毯,竹制的墙壁上贴满了名人的手书字画,书卷飘香,环境清雅。然而不知为何,在顾离伸手掀开那一层淡紫锦帘时,秦欢感到了一丝微寒之气迎面飘来,就像初冬薄雪,沁凉、清戚。
然而那层感觉只是一闪而过,下一秒她便跟着顾离迈了进去。
不似走廊的清幽,这间房屋铺着华丽的紫色绒毯,上面绣满了复杂的图案,红色珠帘,紫色幔纱,空气里飘荡着一股异香,一切充满了异域的风情。
而在正中的彩漆木桌旁静坐着一个人。
他戴着天水之青的斗笠,纱布漫下几乎遮住了肩膀,青蓝如流水一般的绸衣静静的贴在身上顺着身形漫泻一地,缱绻的铺在地上那般神秘却又安宁如水。
那人身影些微单薄,就那样坐在那里便让人从心底里生出一份淡淡的惆怅之情。
放佛感觉到二人,那层斗笠微微一动,如风般清逸一飘:“你来了。”
他的声音轻轻淡淡的一如他本人,微凉、薄寒,腊月雪沙都结成了一层透薄之霜。
随即便有一只如玉竹般晶莹剔透的手朝着旁边座位轻轻一指,但是那手却在他看到秦欢后微微顿了一下。
那轻微到不曾有过的抖动一度令敏锐的秦欢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谨慎,她疑惑的看向那层层的斗纱,总觉得那层层青白纱布之后有一双沉静如刚蓝色的眼睛在静静的看着自己。
秦欢努力的从记忆之中搜寻自己是否曾结识过这么一个人,但是最终失败了。她随着顾离做到了椅子上,蓝衣人显然已经恢复了常态,温凉气质里不曾有一丝杂乱。
“你是谁。”顾离又用了初次见面时的那种肯定语气的疑问句。
然而蓝衣人显然没有生气,纱幔微微抖动,放佛里面的人正在轻笑,半响他说道:“我是谁有那么重要么。”
“我不跟不认识的人打交道。”
“你,不是一直很想找到她吗。”
飘出这句话,秦欢很明显的感觉到身旁顾离的气压一下子低了下来,一种说不明道不清或紧张或压抑的感觉搅的她很不舒服。
顾离用一双浓黑的不带感情的眸子直直的看着蓝衣人没有说话。
“我知道她在哪里。”
顾离看着他,忽然轻笑一声:“她早已死了。”
“死了?你曾经,不是见过她?”
良久的沉默之后,顾离忽而说道:“五年之前,让我去北元的人可是你?”
“阁下好记忆。”
“你为何要这么做。”
“我只想说各取所需,五年之前,你不也差点儿达成所愿了吗。”
顾离没有说话,他把玩着自己手中的瓷杯倒像陷入了沉思。
“我亲眼看见她坠崖。”
“你可派人找过?”
“这些年来从未间断。”
“她还活着。”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这些话窜进了秦欢的耳朵里,往事却如同流水般一下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