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重头在京师这边都尉府,毕竟现黄冲在顺天府有了御赐的宅子。
有两人腰粗就不肯,一是老泰山何拐子,另一个张宝珠。
何拐子多精明的人啊!黄冲本无家人,张国纪只是他个名义上的干老子,还不如一起入京的师兄渺目。身为岳父,郎为半子,半个老子妥妥的。
半个老子发话,南京这边可隆重些,京城里头各处的眼线多,低调些反而好。
“不行,这个节点某莫得空闲,你先叫他安心呆着。”
“说事与火器改良有关,请大帅务必得空见上一面,他想当面细呈。”
“待某从京师返来,再去不迟。马上又到青黄不接的季节,粮草方面你要多费心思。”
“卑职遵命。”
粮草是头等大事,其次为饷银,武器装备列在第三位。
“尚有两件事,需大帅示下。”
“哦,暂停组建商队,等登莱兵变的风波彻底过去再说。”
“属下明白。”
边镇关城的军头们都在做一件迫不得已的蠢事,为了维持手下人的生计,同关外人暗地里做些买卖。许多许多年以前就是这样,包括总督、巡抚等大员也莫不如此。
“还有一桩事,宫里有些消息传来,可能孙大人难逃法办。”
“怎么讲?”
“据说还是前一帮人又卷土中来,这回咬住死不松口。”
“晓得了。”
淡淡地应着,黄冲无奈的闭起眼睛,想趁回京的机会当面求张娘娘,但看来机会渺茫。
“属下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若是你自己的话便说,别人要你代传的则无需。”
朝堂、内禁及地方,三处的关系网络黄冲目前大致能分得清楚要害,只因有王晚亭时时提醒。
“有句卑下自个儿以为的蠢话,总忍不住想讲。”
黄冲在拍脑门,不等王家麟开口他已猜出个大概,无外同王晚亭一样,叫自己见好就收,舍了孙元化,省去无数烦恼又不至于得罪众多的人。
“厂卫那头已经大致查出龙门卫行刺案的头绪,怕是与我护天营难脱干系。”
“哦,还真是我们的人做的?”
“吴参将曾经的妻子姓蔡,大约三年前病死了,正是叁营蔡指挥使的亲姐姐。之后,蔡家被人告发私通马匪,蔡指挥使也因此被免职,而蔡家的大部分家产则归了吴参将。”
“据说金家庄堡的门丁曾记得当夜见他回城,手持大帅令箭说在外公干。”
“某对此无甚印象。”
“最最关键的,尸身内腑中找到了几块碎瓦片。”
“怎么样?”
“经他们比对,确实是萝卜雷的陶罐。”
“这么讲,还真是他?”
自回老营,王晚亭愈加地繁忙。
医疗队已招募到三百药农子弟和数十名郎中,各项杂事全堆在他一人头上。来往文书、各方应酬还有军校的夜读,几头的事将他转得像个陀螺。
他那一处的机密事太多,一时半会没有合适分担的人,旁的人又帮不上。
现在倒好,连拉屎的功夫都有人来寻。
“王大人,我来告个假。”皮仰尧鬼嚎似的大嗓门在门外响起。
“堂堂的营指挥官,凭地如此有辱斯文?”
被堵在东厕的王晚亭发了脾气,不就是想逃避夜读嘛,至于等到先生出恭时乘机搅和。
“见谅见谅,这么说先生答应在下了。”
“何来的答应?尚未听得你说明原由,如何来的应下?”
王晚亭被他气得七孔冒烟,但又不能半途而废,只能蹲在里头嘴里训斥。
“哦,那便算了。”
一阵的脚步声匆匆响过,外头已没了声息。
事了后,王晚亭推门却怎么也推不开。
“来人啊。”
斯文惯了的王老爷,门又弄不开,人又不见来,直被茅厕的气味熏了小半个时辰,只得大声唤人来帮忙。
没有人告诉严智翅要怎么做,医疗队究竟该具体做些什么也搞不清楚。
以前没有人在战场中进行救助伤员,现在护天营的医疗队就是要做这个前人没做过的事。王晚亭知道是好事,功德无量的大好事,关键是,谁懂?
看上去一张十分美好的大馅饼,本就出自一拍脑瓜子的决定。
即使决策者自己也明白,没有止血及消炎特效药的支撑,目前对广大伤患来讲,医疗队的出现,也不过仅是多了丝心里安慰而已。
只想要个噱头,妄想依靠几条绷带和几副担架救死扶伤,他当然知道是不现实的。
然而,几乎所有人,一致支持这项毫无实践基础的决策!
瓦罐难免井前破,将军难免阵前亡,每个人都保不齐自己哪天会重伤,有医治与无人理会别于天渊。士卒们在战场上受伤几乎等同于死,哪怕仅仅只是个希望,渺茫接近于无的希望,也足让他们翘首期盼,并挣扎出活下去的勇气。
尤其老兵和经过上一次战阵的庄稼汉们,认为大帅组建医疗队是在做菩萨做的事。
“我叫冬至。”严智翅是个县城米店小老板刁蛮女儿的名字,她更喜欢自己的道号,一个代表新生又可忘记许多以往的称谓。
“参见冬至大人。”
塔塔儿磕着自己壮实的肩膀,向看上去同样壮实的冬至微微勾了下脑袋。躺在她身边的夏侯青抿住她那张薄薄的嘴唇,紧绷的脸连眼角都不曾抬动。
“王大人叫本人暂时管理这里,冬至大人有事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