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韩王朱亶塉进了葭州城,朱骥久悬的一颗心才算落了地。
八百枚制作上乘的铁质萝卜雷,两具新缝制的气囊,还有所有的制造工艺流程,甚至连材料的样品都给了。
四千平凉壮丁,换上府军黑革战衣,转眼显得威风凛凛。
本不甚喜黄冲的朱纯臣对他换了个看法,这人实在讲义气。
本来最坏的打算,在回去的路上舍下些银子招收流民,勉强也能凑出几千的数。对外号称此就是乐安侯的府军,谁还敢怎么样?有本事你去调,调不到参到你当底裤。国公是你闹着玩的吗?
省了,一切都省了。满载而归的成国公满口答应,替韩王、庆王、肃王三个到陛下面前禀明实情。
就是个不值一提的交换条件,而且还是先货后款,朱纯臣当然会转变看法。
三天后,带着小儿子,拉着大车小车朱亶塉送的一大堆礼物,由一千镇兵头前开路,浩浩荡荡,和朱骥一起班师回朝。
送走钦差,忙前忙后大半个月的张珉反而更加的紧张。
他怕黄冲,从把他弄到临县当个七品县令的时候,就开始怕。
“这么拘谨干什么?又没有别人,坐啊。”黄冲点着并排放着的圈椅,“别告诉我你现在一屁股的屎。”
“扑通。”真有一屁股屎的张珉跪了下来。
“好了好了,某就是一句玩笑。”也许是最近善举太多,一时间停不下来,黄冲大度地往几上杯子里斟茶,“这么用力,磕破了裤子你有钱买吗?”语气很平和,才让对方稍稍放开了点,勉强站起身来。
“王徽讲了你那么多坏话,独独没有一桩贪墨的事。”递完茶,黄冲点着他鼻子问,“忘了我最讨厌跪来跪去?”
“下官…,我…惭愧。”搭坐半边屁股的张珉依然是紧张。
“从前侯爷…,你讲的话我都还记得,有的当初你讲的一般都过去了,有的就发生眼前。”
“你是说满清鞑子?”
张珉捧着杯子再次跪倒,“侯爷您是天神下凡,我不敢与您平座。”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葭州地方也治理得不错,比我想象的还要好许多。”端茶站起,黄冲转过身躯时有两分的寂寥。
“都是侯爷教的,很早之前教授于我的,下官不才。”
“行了行了,叫你来喝茶,讲一大堆的屁话。”失落的黄冲在远眺,不晓得在望些什么,“喝了这杯茶忙你的去吧。”
“遵命。”一仰脖,张珉不晓得是把这东西当酒还是当毒药一下全喝了,然后起身作揖,倒退着走。
“等一下。”不高兴的黄冲叫住他,“西海你去不去?”
“为侯爷效命,下官当万死不辞。”
“还有两个月,你好好准备。”放下空茶杯,黄冲搔了搔额头,“詹捕头的买卖跑得不错,以后他送来的银子你就收下。”
“是。”
张珉恭敬地施完礼,退出了门口。独留黄冲在方几边独自失落。
经过细致缜密的盘算,黄冲决定将大部分厂房迁往镇番卫,安置在小河滩城外三岔河下游附近,即六坝堡附近区域。调王徽到镇番出任属地的房科主事,调张珉入西海任治安官,驻东科尔。
毕竟葭州周边拓展有限,且危机重重。补足兵丁八百,只留下成一维持现状即可。
西域依然是重点。张毅呈代理自己驻扎在灵藏,主持安多和康区事务。太康伯驻守沙州新城,管理阿端、曲先、安定、罕东、沙州及赤金蒙古六卫地方。留壹旅半部屏护西北并开拓伊吾州,由蔡植腾出任两地总督镇守于哈密卫。
宁夏是葭州至镇番卫的中点,一直是个薄弱环节。
目前只能继续暂时依托庆王府,即使弄下一处关隘也没有合适的守将,只有待乌斯藏战役彻底打完后再做打算。
贼寇方面,最新塘报说张献忠、罗汝才本想北上入陕地,被郑崇检带贺人龙、李国奇部遏制在兴安一线。如今似乎有窜入四川的迹象,而陕北诸地的线报发回的消息中,只有高桂英(李自成老婆)和田见秀两股小队人马在附近活动。对李自成本队行踪并无获取,难道还在商洛山中?
目前的人马不多,且张献忠、罗汝才替他吸引了大部分的注意力,他这个时候该是乘机发展势力才对。
难道秘密潜到陕北来了?
不对。陕北灾民没有河南多,地域空旷,如今根本就不适合大面积招收流兵,且郑崇检和自己两支人马都在陕境运动,他不可能不知道。高桂英、田见秀很可能只是疑兵。要不然被自己打垮的王氏兄弟怎么不去投奔他,而选择向官军投降?
应该不在陕北,甚至可能不在陕西。看来自己回兵陕北有些急躁了,这丫经函谷关大败,走的是勋阳方向。
很有可能从山中出来后反走均州,再向东跨进河南,那的灾民目前最多。
对,高桂英、田见秀急入陕北是在替他打掩护,只有这样他才能隐藏行踪潜入河南。
“张成。”
“在。”
既然推论出李自成的大致意图,黄冲决定派人告知郑崇检,让这位帮了自己大忙的大员撞一次大运,看看能不能捡个漏。
事实与他的判断有几分相似,李自成确实已在河南。自九月被各路官军追得差点掉了裤子,躲入山中还染上了病。他们几个贼头,包括刘忠敏等人都被传染了瘟疫,迷信的家伙们甚至因此将随军掳掠来的女人们都杀了个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