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一弯残月挂在天上。
啸海在自己房间地上打好地铺,铭华带着冬至睡在床上。
“华姐,你睡了吗?”啸海轻轻地问道。
“冬至睡了,我还没有。”铭华是有一丝尴尬的。虽然她和啸海做了小半年的假夫妻,但今晚是第一次共处一室。
“华姐,我跟你说一件事,你不要激动……”啸海压低了声音。
“怎么了?”铭华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显得尤为清楚。
啸海犹豫了半天,还是下定决心,“江海关新来了一位同僚古德辉,长相和你给我的画像十分相似。我不敢认他是不是胡永川,因为气质、神态完全不像你跟我形容的那样,反倒有些**的样子。”
床上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是铭华披上衣服,坐起身来。
啸海转过头去,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铭华坐在床沿上愣愣地发着呆,却没有说话。
“华姐,你在想什么?”啸海不知道自己的话对她有多大的影响,只能试探地问道。
铭华没有回答,许久之后,她轻声地说:“胡永川是我的丈夫。”
啸海一时没理解铭华的意思,“这我知道……”
“可是你却告诉我,他有可能叛变了。”铭华指出啸海话里有话。
啸海听到这里,连忙否认:“不,华姐,你别这么想!那个人有可能不是胡永川;可能是胡永川,但是和我一样,隐藏起身份为组织工作……”
铭华低声啜泣,并不打断他。其实早在“古小三”这个名字出现的时候,铭华心里就有了不祥的预感。在顾凤鸣叛变之后,一些组织内的新同志也接连出事,可见顾凤鸣之外还有其他叛徒。
啸海对着那份名单排查过很多次,最可疑的就是这个连徐方展都没有见过的“古小三”。
现在又出现一个古德辉。如此偏僻的姓氏却接连出现,铭华很难不多想。
想来啸海也是如此。
可是眼下的情况,啸海没心情详细分析。他更不想让铭华伤心,极力解释:“华姐,你别误会,现在还不能确定。我告诉你这件事的意思是想让你决定冬至的未来。你知道,我的父母想让冬至入我张家的族谱,可是现在胡永川可能出现了,他是不是应该回到亲生父亲的身边。现在需要你来决定!”
铭华听完这席话,半晌没有说话;啸海也不敢睡着,一直在黑夜里静静地等着她的答案。
“让冬至入了张家族谱吧!”铭华深深叹了一口气,“啸海,是我自私了。不管冬至能不能回到亲生父亲身边,我还是希望在这乱世里,孩子能有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不用忧虑自己的来路。”
“可是万一胡永川找到你们母子,到时又该怎么交代呢?”啸海知道冬至入了族谱,就算有了家族倚仗,可是也会淡薄了血亲。
铭华听到这话,也不知如何回答,最后有些伤心地说,“恐怕,到时还要难为你呢!”
啸海明白铭华的决定了。如果胡永川找到他们母子,他们还是要回到他的身边。
“没关系,华姐,不要多想,一切都为了冬至好!”啸海暗暗地叹了一口气。虽然还是有些失望,但暂时对自己的父母也有了交代。
只听铭华接着说了一句:“等冬至的‘百岁宴’办完了,我们回上海吧!我想要见一见这个古德辉。”
啸海心里有些难受,也有些自责。他觉得自己很卑鄙,告诉铭华这个“古德辉”看起来不像好人,这会让铭华的心里产生了隔阂;可是不告诉她,她要是未来贸然与此人相认,会陷入危险……啸海最终在这种复杂的情绪里,慢慢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负责照顾啸海起居的丫头一推门,看见他睡在地上,一声惊呼:“呀,天颢少爷,你怎么睡在地上?”
啸海还没醒,这一声却把铭华吵醒了。
铭华坐起身来,又俯下轻轻地安抚了一下在睡梦中不安稳的冬至,披上了外套,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小丫头。
啸海这时候也醒了,揉揉眼睛,看着眼前的情景,对小丫头说:“我昨晚在床上睡,差点压到你家小少爷,被你的少奶奶撵了下来。”
他说话语气俏皮,也没有主人架势,逗得小丫头“咯咯”笑。“天颢少爷,你要敢压到小少爷,老爷和太太绝对不会饶过你!”
铭华也调整好情绪,微笑着看啸海逗弄小丫头。
既然已经决定了,啸海和铭华自然全力配合张家父母操办。
清明当日,张家举行了一个简单又庄重的仪式。铭华在族谱上登为“天颢妻张于氏”,冬至的大名就是当初那个“张致宁”。
过了清明,张君明和啸海一家三口回到了上海。
铭华心心念念地想见到古德辉,可是一直没有什么很好的机会。
四月中旬,国联特委会通过决议草案十四条,中日这场战争算是告一段落,
金龙在此时邀请了啸海和铭华“夫妻”二人参加了一场上海滩名流庆祝停战的酒会。
这场酒会聚集了上海滩的名流政要以及税务、海关、警察等多个政府机构的重要官员。更令人费解的是,这个酒会还邀请了很多在沪的日本知名人士。
令啸海意外的是,顾枫白也在受邀之列。
铭华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非常紧张。啸海在家细心传授了她许多关于宴会上的着装和就餐礼仪,以至她在此时镇定自若,不会手足无措。
但还是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铭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