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尚书府门前停了三辆灰仆仆的马车,车厢后面还沾了许多的泥点,一看就是长途跋涉而来。
门里跑出一群妇人,看到正在指挥搬东西的李大夫人,领头的圆脸妇人忙道:“大嫂,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送个消息回来?”
李大夫人一路赶得急,身心俱疲,看了三夫人一眼,冷淡道:“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能不回来吗?”
三夫人脸上涩涩一笑,缩在衣袖里的拳头用力握紧,李珏一进宫,这位大嫂底气都硬起来了。
李大夫人吩咐好,留下得力的婆子看着,自己先进屋了,在门口见到站得笔直的侍卫,顿了顿,压下心中的疑惑快步往上房去。
李老夫人听到下人的回报,只想躲到榻上去。当初老爷让她给西蜀送信,她转头就忘了个干净,如今大儿媳回来,只怕是要闹腾一番了。而她这样的做法又确实是没得道理,老爷只怕也不会顾着她了。越是这般想越是心虚,李大夫人进来也只是陪着笑,看着脸色不好的大儿媳,嘘寒问暖,态度好得不得了。
李大夫人却没心思注意这些,赶了两千多公里的路,她现在只想回到自己屋里去,略微寒暄两句道:“儿媳这满身灰尘,也侍候不好母亲,儿媳先回屋收拾一下再来陪母亲。”
老夫人长松口气,忙笑道:“你一路辛苦,快回去歇着吧,不着急来我这,我这有侍候的人,只等今儿晚上为你洗尘好了。”甚至还将李大夫人送到了门口。
李大夫人确实是累,哪怕有一肚子的话的问,这会儿也没得力气,只得先回屋去了。
一进屋看到日思夜想的人影,眼泪就坠了下来。
李珏眼眶也是一红,直接迎着李大夫人跑去,如乳燕投林般扑进李大夫人怀里,悲唤一声,“母亲,你可算是回来了。”
李大夫人泪流满面,一把抱住李珏,“珏儿,珏儿,娘的心肝儿呀,你还好吧?在府里是不是受欺负了?”
李珏根本就没心思说话,只是抱着母亲大哭,她还以为进宫前都见不到母亲了呢,每每想起都觉得委屈,如今见到母亲自是要将这股子委屈都倒出来。
只哭得李大夫心肝都疼了,也不多问,只搂着李珏无声的安慰着。
好半晌,直到李嬷嬷打水进来,劝道:“夫人,您刚回来,还没来得梳洗,这一身灰尘的,可别把小姐给呛着了。外头水烧好了,您先去梳洗一番吧,时辰不早了,晚间还要去拜见老太爷呢。”
又对着李珏道:“小姐,夫人一路舟车劳顿,你先让夫人缓缓,老奴行侍候您净脸。”
李珏一听,忙退了出去,扶着母亲坐下,“母亲,你先休息,等梳洗好咱们再好好说话。”
李夫人点点头,在丫鬟的侍候下去了净房沐浴更衣,一身清爽地拉着李珏坐在榻上,“快与母亲说说,你祖父真要送你去选秀?本朝还没得九卿家中女眷进宫的先例呢,你祖父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李珏眼睛眨了眨,咬着唇,暗道看来母亲还不知道她已经被选进宫了,看母亲这神色似乎不喜她进宫呢。
“怎么了?可是你祖父祖母说了什么?”李大夫人一着急,忙拉着李珏上下打量,只见女儿脸上没有明显的愁苦之色,脸蛋粉扑扑的,气色极好,心里略微放下心来,她接了消息就急急忙忙收拾行囊北上,一路上不知道错过多少宿头而宿在野外,如今想来,能平安到京都老天爷在保护了。
李珏垂了垂眼睑,不知该怎么回答母亲的问话,母亲似乎很不赞成她进宫呢。
李大夫人急道:“哎呀,你这孩子,有什么话还不能跟母亲说吗,我一得到消息就出发了,一路上都没睡个安稳睡,还不是担心你吗,你这样一声不哼的是想急死我吗?”说着,眼泪就冒了出来。
李珏忙道:“母亲,您别担心,我是自愿进宫的。”一字也不提祖母祖父,生怕母亲因此记恨祖父祖母,反倒让她一番心血白费了。
她想要母亲在府里能挺直背脊,不再因为没得儿子而气短,被人嘲笑,甚至被夺去宗妇的掌管中馈之权。
李大夫人吧明白女儿心里的想法,急切道:“珏儿怎么会想要进宫的?可是,可是对皇上动心了?”想到这里脸色一白。
李珏小脸一红,咬了咬唇,皇上,以前远远见着不觉得,可选秀之后,她突然而觉得皇上一脸威严的坐在高位上,睥睨着众生,那样的高不可攀,却又动人心魄。在她跪下谢恩的那一刻,突然觉得进宫除了可以帮助母亲外,还可以有别的期盼。
李大夫人一见女儿神色,只感觉心一直在往下沉,手脚一阵冰凉。皇上在西蜀可是当着满西蜀官员的面亲自送了随身玉佩给胡梨,老爷也说了那玉佩意义非凡。皇上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不好女色,冷静自持,能当众送玉佩,可见是对胡梨相中了。
以胡梨那样的姿容相貌,被相中是理所应当的。可若是女儿对皇上动了心思,那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了。
“珏儿,你不能对皇上动心,更不能进宫,你……”
还没说完,李珏弱弱地道了一句,“母亲,选秀已经过了,女儿前天接了圣旨,被封做贵人了。”
晴天霹雳,李大夫人定定地看着李珏,突然眼前一黑,不醒人事,吓得李珏忙扶住人,大喊道:“母亲,母亲,您怎么了,您别吓珏儿呀。”
一旁的李嬷嬷忙上前帮着扶住李大夫人,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