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强如斯的女子他见过,星辰就是一个!他也深谙这世上不只有负心薄幸锦衣郎,同样不乏心如槁木的薄凉女子,可这两样放在一起,倔强且薄凉至此的女子,当真是世上少见了吧!
他没记错的,那天在冷香阁前厅,他看得清清楚楚,她明明是可以笑得天真畅意的。果真,只有西北那片大好天地,才能生出这样的女儿家来呵……
折扇公子并非真的鲁莽行事,他一直在留心听着身后的动静,这女子是当真倔强啊……被他拽着走得跌跌撞撞,硬是一声不吭。他故意用力捏着她的手,她也偏偏不肯喊痛。这让他实在郁闷极了,难道方才还鲜活生动的那个女子,只是檀香梅成了精,化出的幻象吗?
气愤懊恼的并非只有折扇公子。沈渊从未料到会遇上这般登徒子,轻狂浅薄且丝毫不讲道理。当年陆家人寻衅滋事,她就曾动摇过,悔不该为了躲莫须有的闲言碎语,将自己留在烟花之地,如今这情形,更是让她悔矣叹矣。
如此这般小孩子赌气的戏码实在无趣,折扇公子很快失去了耐心,不想继续下去。他冷不丁刹住脚步,悄悄咬牙,尽可能心平气和地站稳,转身,低头,对上那张让他无能为力的漂亮面孔。
“告诉我,你想怎么样?”
折扇公子非常努力地表现得诚恳又温和,只要墨觞晏肯说话,不管说出的话有多不中听,他都认了,都可以顺着接下去哄她。因而他迫切地盯着她双眼,恨不得从她眼中自己挖掘出答案来。
不过现实好像总和他作对,墨觞晏像被吓到了,看了他一会,低下头去紧抿着唇不说话,反而显得他咄咄逼人起来。
他不由得又要抓狂,这只狐狸美人却抢先了一步,破天荒地主动伸出手抱住了他。震惊意外之下,折扇公子忘了该如何反应,任这瘦瘦小小的一只贴在自己身上,将周身的蛊毒凉意都释放出来,将两个人都吞噬了。
良久,折扇公子才后知后觉地有了反应,以为这只狐狸是在哭,僵硬地抬手去回抱住她,无可奈何地叹出一口气,放弃了所有追问与不甘,用自己最不适应的温软态度哄着她。即便要征服,也要尽量和猎物的关系好些吧?他试图说服自己,为这太过反常的行为找个合理的解释。
“好了好了,不哭了,是我不好……”折扇公子显然是不习惯哄人的,也想不出什么新鲜的词,“你要是喜欢,我给你冷香阁里也栽几棵,好不好?”
“神明的恩赐,怎么可以贪多。”怀中人终于抬起亮晶晶的眸子,“一朵已经足矣。”
沈渊恼得很,她厌恶极了自己这个样子。折扇公子既然说不哭,她就不得不酝酿出一汪眼泪来,太多了也不行,非得洇在眼眸中,一抬头就是楚楚可怜的风情——非得这样,非得这样!她现在不是沈家的阿渊,而是冷香阁的晏儿啊!无论如何先叫她脱了身,再也莫和这折扇公子有什么交集!
毫无逻辑的回答让折扇公子释然,嗔怪地戳一下她额角:“什么恩赐,真是个傻丫头,就是一朵花而已。”
“嗳唷……”折扇公子下手一点也不重,沈渊却一副矫情模样捂着额角,且故意不喊痛,只管与他争论,“可世间之物,无论是什么,都不应该贪多吧?”
“好,好。”折扇公子一把拉下她手,终止了矫情场面,还记性很好地查看着之前捏得重了之处,“你不贪多,所以才让人着迷吧……”他也不指望墨觞晏与自己好好说话了,只当自言自语感叹起来。
他不知墨觞晏是无心还是有意,要和自己说这样的话。她不贪多,所以才会在片刻的温存之后,又立刻冷若冰霜若无其事?她不贪多,所以根本不在意他会否言而有信?她不贪多……果真是一个无法反驳的理由!
“你还会来冷香阁吗?”不贪多的人忽又开口了。
“你想要我去吗?”折扇公子手上一抖,脱口而出。这次他目光中的期许掩饰不过了,直白地暴露在沈渊眼前。这份期许如上次一样小心翼翼,期待着对方给出肯定的回应,甚至不要肯定了,只要不否定、不摇头,就都是好的。
他将沈渊的手握在掌心,想用自己掌心的温度焐热她。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在冰天雪地里偶然发现一株幼苗,倔强地迎着风雪生长,于是他忍不住要为它遮风挡雨,且不论他是否有所图,都是真心诚意地想护着它平安长大。
其实啊,若是这株幼苗肯,他可以立刻将它小心挪进温室里,甚至带在身边娇养,而它只要安心地做一朵娇花,只为他一个人绽放就好。
显然幼苗并不知他如何想,一味地低头躲闪着他热切目光,掌心轻微动作透露出的小小心思颇值得玩味。末了,终于轮到她先认输,几近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折扇公子心情立刻转晴,且是上上好的艳阳天气:“这就对了……今日我就与你一同回去,如何?”
“不可!”沈渊立刻出言反对,语气干脆利落,不容迟疑。折扇公子落了个猝不及防,表情瞬间僵住了,正欲出言追问个究竟,几乎同一瞬间又听她道:“今天不行,还不是时候。”
“嗯?什么意思?”折扇公子一挑眉,拧起眉心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
“并无什么意思,九天之后,请凌公子到冷香阁来。”沈渊抬起下颌,坦然与之四目相对,唇角若有若无浮起一丝笑,“自然了,晏儿这般风尘中人,有所请求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