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言情总裁>冷香盈袖>番外七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下)

趁着天气稍暖,徒儿偶然间与柳青庵提及,想把酒坊后头那块荒地开了,种些小青菜。柳青庵觉得无稽,又不好拂了这倔强孩子的兴,闲暇时去浇水施肥或许也是不错,便应下了。

次日清晨,他就挽袖背了锄头,带着小杂役去垦地,没两下便叫小子去提几桶水来,把土地浇透再重新动工。

他那徒儿无父无母,随他姓柳,取名渠阴,小时候五官清秀,明白可见是个美人坯子,拜他假充男儿养所赐,越来越偏离了淑女的方向。柳青庵无奈,可也没有过多干涉。

“店家,我这两坛酒,可否帮忙估个价钱?”

才出了后院,前面柜上已有来客。柳青庵循声抬眼,瞧见是一老翁,手提两只粗陶坛子。细看才发现,对方是壮年面孔,却分明两鬓星星,嗓声粗砺,平白多了老态。

小杂役在外头应付,自然没有那识酒的本事,急眉红脸不知该当如何。

“那头桌子可还没擦,怎地眼底没活儿干,多长出一根懒骨?”

一副扇骨轻敲杂役肩头,柳青庵打发他去收拾洒扫,顺口骂了一句,随即定睛去迎柜前客。只见那人一身粗布衣衫泛灰白,大约是城郊农户,不请自来问价卖酒,也便和气笑问。

“不知坛里是何佳酿?”

“女儿红。”

柳青庵微愣,道女儿红属花雕酒,却是最特殊的一种,于人家爱女降生时亲酿,待到出嫁时日方启,怎有出售一说?

他想,常有店家不辨女儿红与寻常花雕之别,自冠自夸为佳酿,便当对方也是不分两者。他只笑笑,接来那两只粗陶坛子,隔着酒封细嗅酒香。

再抬眼,却见对方神色惴惴,又点头允他启封浅尝。酒封初开,色极清,香极浓。柳青庵拈来白瓷杯,倒下两杯,推其一到对方跟前。他端杯才到唇边,却听那人颤声又言,泪水纷纷滴落盏中去。

“没人能娶她了,想也……算不得女儿红。”

再品酒,已是极辛无甘,滚烫烧了柳青庵的喉。

“好一坛烈极苦酒。”

柳渠阴忽然出来,不由分说占了给来客那一盏,仰头一饮而尽,扣了空盏在柜台上,笑眯眯瞧着自己师父。柳青庵不知道她听去了多少,只知道自个儿已经心潮澎湃,但愿这憋着气的孩子莫再借题发挥了。

他最终好价收下了两坛酒,不打算转售,默默留在自己床头,夜半无人时想喝个烂醉,躲进周公家中,却惊见梦回某年冬日,照常是白雪皑皑,入目皆为银装素裹。

不远处有条冻住的河,桥头亭中有个高挑身影,一眼就能看出衣着单薄,手里还拎着酒坛子,自饮自乐喝得正痛快。当下柳青庵便眉峰深拧,好气地掐着自己太阳穴——分明是他那个不争气的徒儿,被禁了饮酒,竟然还偷跑出来了。

“小孩子,别和她一般计较。”

却是身边女子抢着开口,解了自己身上斗篷,小碎步跑过去,给那顽劣孩子细细裹上,低声哄劝:“当真叫人不省心,冷不冷?穿得如此单薄,着凉了可怎么是好。快起来吧,我们回家。”

按着往常,若换作柳青庵,必然上来便一顿呵斥,不过动手倒是不至于。徒儿也肯定不会听,梗着脖子接下师父的教训,而后我行我素,下仍为例。

这回却奇了,柳渠阴收敛了性子,自知理亏,缩头缩脑低着脸不吭声,面皮却早心虚红了大片,悄悄将酒坛子往宽大的袖里藏,一言不发,乖乖跟着女子往回走来。

柳青庵也一改常态,没有发作,只是眉梢高挑,侧目瞥了一眼藏不住的酒坛边角,伸手捞过来。

“罚你再两月不许碰酒。”

女子瞧着师徒两个,摇头轻笑,似娇似嗔的模样虽不是惊鸿之姿,却格外鲜活可爱,拨动了柳青庵的心弦。他还是绷不住脸,也笑出了声。

他是个单身汉,却忽然多出个孩子,那几年里总少不了闲言碎语,说是他与人暗中苟且,珠胎暗结。酿酒的技艺再高超,偶尔也抵挡不住人言可畏,柳青庵年纪渐长,可是始终没有媒婆登酒坊的门,来吃他一盏答谢茶。

算了吧……渠阴顽皮,好歹是个明白的孩子,膝下有女,该知足了。

柳青庵刚刚拿定了主意主意,偏生那日店里来了一位美人,不知姓名,对方也不认得她。可那女子实在太美,虽是初次相见,他仍忍不住失礼多看几眼,一颦一笑骗不了人,眼角眉梢多情且狂,两个人水到渠成地开始推杯换盏,对视间全是惊心动意。

她出落得玉立亭亭,美得像把取人性命的利器。如烈火炽艳,还惯爱翻人白眼。她美而自知,却从不屑于丝毫卖弄,是正戳在柳青庵心窝子上的美人。

彼时天色将靡,柳青庵坐拥坊间院落,也能见几处城中难寻的光景。他常在门前,看归人步履匆匆,也观侠客江湖浪荡,而后挥笔记下这程程山水中,自己曾见过的悲欢喜乐、纷呈离合。

那日却大不相同,长街日晚,夕霞进院,他仰头撞见开了满树的雪花。远近尽是人声鼎沸,又有谁家炊烟。那漂亮姑娘靠在酒坊小院的石栏上,看着他忙进忙出,眉眼俱笑。自此,雪季分明成了柳青庵心中和暖生香的朗朗时节。

她明眸炯炯,率先抓住了他,目光越发难逃离起来,明媚的金色余晖不动声色在那一双长川里暗送秋波,教他至今都难忘却。她抬眸一撇,他便醉倒在那双明眸的眼波里,似曙光中晨雾缭绕,点点话语都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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