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末帝姓李,木子李。水克火而生木,故而单名治。
末帝自幼修道,越修越是对世间万物有更多的疑问。
比如人从哪里来,死后又往哪里去?
世间万物是否都是有着同样的定律,如果有人想打破这个定律改怎么办?会造成什么后果?
这定律又是谁来创造的?如果有人创造了它,那么冥冥之中又是谁来监督它千万年以来的生生不息呢?
风吹着纱幔飘动。
龙床上的人睡得很不安稳,额上冷汗吟吟,胸口的丝质寝衣也被冷汗浸湿,睡梦中眼珠不停转动。
蓦地睁开了眼睛,抬起头问道:“谁!”
门边传来了小太监尖尖的声音:“陛下,奴婢在。”
“只有你?”
“是,陛下,今日奴婢当值,没别人了,都在门外候着呢。”
黑暗中隐约见到那个小太监点起了蜡烛,迈着碎步快速又尽量不发出声音地走来:“陛下,要用些茶吗?”
李治这才觉得口渴,大约是冷汗出多了,便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嗯”。
小太监用手里的蜡烛点亮周围的数根烛台,随后门外候着的太监走了进来,送上一直温着的茶水。
喝了茶的李治,缓过神来。
又是这种窥视感,从开始的夜深人静时偶尔有所感,直到后来的光天化日被众多御林军守卫之下,仍旧有被人扒光了随意观赏的感觉。
这感觉折磨了他数年,直到他遇到一个人。
李治身边有个国师常伴左右,赐姓李,名淳风。
自从国师到来后,那种窥视感才渐渐消弱。
…………
欢颜小筑灯火通明。
谢知远推门而进。
亦是一屋两人,相对而坐。
“你去问过了么?”王承欢问。
“刚才去兄长那里,大哥刚到,我就在门外听了一会儿。”谢知远道。
“是我猜的那样?”
谢知远颔首,又不解地问:“兄长他,是如何煽动的张昌令,才让他如此孤注一掷,以至于被釜底抽薪?”
“从上次南阳和兰陵的事,你就该看出来,谢氏向外的触手太长了。大……你兄长他,让我有一种熟悉感。”王承欢皱眉。
“怎么会不熟悉呢?你们认识了二十年。”谢知远笑着伸手抚平她的眉心。
“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爱笑了,”王承欢转了话题,“以前为什么总是冷冰冰的样子?”
“我也不知,也许,是因为从心底里的高兴吧。”谢知远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人也不知不觉从王承欢的对面挪到了她身边,“夫人,时间也不早了,你看——我们是不是该早些歇息了?”话尚在嘴边,手指却已经先一步动了起来,无声无息地解开了红裙衣带。
烛光中眼波流转,看得王承欢一阵心神荡漾。
谁说草木无情的!
翌日,萧澜总算换了件能见人的衣服出现在众人面前辞行。昨日见谢府被毁成这样,也不敢再多留。
“日后需要萧氏出力的地方,请不吝开口。”萧澜一揖到底。
谢知遥眼底有浅浅的青色,其余未变,嘴角还是挂着那温和的笑意,眼尾轻挑。未敢受萧澜全礼,扶起他,说道:“此是小事,不必放在心上。萧宗主独自打理偌大的宗门已是不易,这中间苦楚谢某都知道。”
这何止都知道啊,简直都是谢知遥曾经经历过的。再加上谢知遥一贯令人如沐春风温和语调,让萧澜一下子有了同病相怜惺惺相惜的感觉。
“如今张氏已再不能为非作歹,也算是为幽州百姓报了仇。”谢知遥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服传递到萧澜的手臂上,“萧宗主还肩负重建幽州的重任……此去保重!”
萧澜刚要抬头说什么,便看见王承欢在谢知遥身后朝他吐了吐舌头,愣了一下,话到嘴边变成了:“多谢。”
谢知遥目送着他离开,双手放到背后:“承欢又调皮了。”
“那信……真的是萧氏弟子传来的吗?”王承欢走上前,站在谢知遥身边,笑吟吟地看着他,“大哥哥何时与我们这么生分了?”
“自然是的。”谢知遥转身往回走。
“如果,”王承欢在他身后,未转身却侧过脸,“我和知远还在姑苏,那个张昌令未必敢就这么轻易发动吧?”
谢知遥停下脚步,望着这身红裙,眼梢挑起:“承欢不信我吗?”
“自然是信的,不过你这样会让知远担心的。”王承欢顿了顿,“他毕竟只有你这个兄长了。”她把“兄长”二字咬得特别重。
谢知遥像是未注意到她对谢知远称呼上的改变,回敬道:“不,他还有你。”
末帝李治到了束发之年,大臣们张罗给他选妃,然陛下一心向道,对此并不热衷。
反而被太后总是安排那些莺莺燕燕进御花园制造各种偶遇,弄得烦不胜烦。
刚从一堆熏死人的香粉中仓惶逃回了寝殿,就听寝殿内有悉悉索索的声音。
太监宫女们行事都是有规矩章法,绝不可能发出这种声音。
用眼神暗示左右守住门,自己抽出了侍卫身上的剑,在侍卫和太监的劝阻无效下当仁不让地一脚踢开了门。
寝殿内是一名红裙少女,正大摇大摆地坐在他平日里休息的榻上,吃着榻上小几上御厨为他准备的点心。被抓个现行也一点不慌张,反而笑吟吟地看着他,甚至还做了个鬼脸。
李治看着眼前的娇俏少女,怎么看也不像是刺客。
何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