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刚刚收到的消息,在首相阁下离开议会之后,议会已经通过决议,要求在巴黎重建国民自卫军,并且已经任命拉法耶特侯爵作为国民自卫军的总司令。”
这个消息,犹如一声惊雷,轰得在场的人们目瞪口呆。
“这是非法决议!已经解散的议会是无权通过任何决议的!”接着有人大声说。
但是这话却只引来了尴尬的沉默——毕竟,人家都已经公开亮明旗帜叛乱了,再谈论什么法律岂不可笑?
在大革命时代,国民自卫军是巴黎普通市民的民兵组织,以底层的无套裤汉为主,他们在攻打巴士底狱之后集结了起来,接管了巴黎城的防卫工作,也因为控制了首都而深度介入到了法兰西的政治动荡里。
在那些风雨飘摇的年头里,各派都以国民自卫军作为争夺的重点,然后以武力来清洗自己的对手——罗伯斯庇尔也正是因为失去了对国民自卫军的控制而最终被送上断头台的。
而到了大革命结束之后,因为吸取了之前的教训,之后的政府对国民自卫军进行了一些改组,把它变成了上层市民为主的民兵组织,让它变成了由贵族、商人和手工业者组成的准军事组织。
随着王朝统治日益不得人心,国民自卫军与王室的冲突和矛盾开始加剧,在1827年,查理十世国王检阅国民自卫军的时候,竟然有人公开喊出了反对王室的口号。
气愤之下,在当年,王朝政府强行解散了国民自卫军。
在今天,议会又把它复活了,其中的意义不言自明——议会要以武力来对抗王朝。
而拉法耶特这个姓氏,也让在场的人们回想起了太多东西。
要知道,在当年,久负盛名的拉法耶特侯爵就是国民自卫军的首领……
时隔40年,一切好像又都回来了。
一时间,那种“再来一次”的恐惧感,让在场的亲历者们,越发感到紧张和恐惧。
所有人都知道,到了这个时候,国王和议会,两个权力中心已经发生了无可躲避的碰撞,彼此都不会再有退路可言了。
而在这种激烈的对撞当中,天知道会发生了不可测的事态,甚至断头台重新在路易十五广场上树立起来也并不奇怪。
正因为恐惧,所以有人已经悄悄地打了退堂鼓,不想再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岌岌可危的王朝绑定在一起了。
他们知道,这个时候很明显,话说得越少越好,责任越小,到时候被清算的概率就越小,要是在这个时候乱说乱动,别说自己了,怕是家人恐怕都难以保全。
难堪的沉默,让原本就很安静的房间变得越发的死寂。
国王此刻只觉得一筹莫展,对自己原本倚重的这群廷臣们,也越发灰心和失望。
你们一个个都是我国最有名望的贵族和贤达人士,深得我王兄和我的信任,一直都被我委以重任,难道在这个时候,竟然不敢站出来保卫你们的恩主吗?
国王的视线扫过在场诸人,有些人因为没有主意而不敢开口,有些人则是为了避免承担责任也选择了沉默,一时间竟然没有任何人回应。
就在这时候,有一个人的声音,终于打破了这份死寂。
“国王陛下,现在国家已经到了极度危险的时刻,我认为我们必须拿出最坚定的勇气来面对事态。”
他的音量不大,但是声音沉稳而且威严,即使在这个时候,也没有失去镇定和风度。
所有人的视线,一瞬间就集中在了说话的人身上。
赫然是平时不怎么显山露水的菲利普-德-特雷维尔公爵。
而这个声音,似乎终于给了六神无主的国王陛下一些精神上的支撑。
“特雷维尔公爵,你有什么意见?”国王连忙问。
“很明显,您面对的是一场处心积虑的叛乱,是由奥尔良公爵和他的同党们策划好的!他们想要的东西,不是您的妥协,而是您的王位!”特雷维尔公爵沉声回答,“所以,您对他们做出任何妥协让步也是没有意义的,您越是让步,他们越是步步紧逼,直到把您从这里赶走为止,既然如此,那您让步又有何意义?还不如和他们斗争到底。”
勇气,从来都是这位前阿图瓦伯爵所缺乏的东西,但是此时此刻,身在王位上的人,又何尝会想要轻易把王位让出?于是他再度询问公爵。
“如何斗争?”
“赶紧加强宫廷的防务,务必让所有人都知道,法兰西的正统国王还守卫在王朝的最中心,他没有抛弃王冠也没有抛弃国民!”特雷维尔公爵说出了自己心中谋划已久的话,“然后,趁着叛逆们还没有完全控制巴黎城,赶紧派遣信得过的人去周围征调军队,平定叛乱。”
军队……这个词,让国王和其他人顿时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气味。
如果走到这一步,就是摊牌了吧。
平心而论,谁也不想这么做,因为万一出现血光之灾,后果就难以设想了。
“军队,可靠吗?”国王颤颤巍巍地问。
这个问题谁也无法回答,因为在军队当中,反对当今王朝的思想也一直在流传,谁也无法断定,在议会叛乱甚至控制了首都的情况下,军队会做出什么反应。
如果国王调遣了军队,而军队不听从命令,就等于自己把自己最后的底牌也给断送了,那时候就再也无法唬住任何人了。
“我们必须尝试一下,难道我们能够不经任何抵抗就交出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