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假道士听了一声大喝,拍了桌坐起了身怒道:“你个毛都未齐的小丫头,竟敢跟爷这里信口雌黄,也不出去扫听扫听,你爷爷我是何人!”
“爷爷?”小妖一声冷哼,搭在桌上的腿一施力踢翻了他的桌子,将他亦撞了个四仰八叉。
而后踩着他那破桌压住他倒地的身体才嗤道:“就凭你个甚本事皆无的骗子,便想令我开口唤爷爷?”
那道士被她压的呲牙咧嘴,口中尚存几分谩骂,而后从怀中掏出了包事物,抖了开来阴狠地对着小妖面上吹散了一股烟。
而后动作奇快无比的用袖子遮了面,连丝缝隙皆不留。
“小心!”范成一声提醒已是不及,小妖眯了眯眼晃了晃身,那道士便趁机掀开了桌跑了开来。
范成见状亦顾不上去追他,只连忙扶住了小妖摇晃的身形。
然而他的手不过是刚触上她的衣袖,沾染了几分粉末,那干枯的手掌之上便霎时殷红一片。
可见,这假道士所用之物,实甚是阴毒!
说来这物若是触了常人肌肤,若不及时补救恐便致人皮溃烂至骨。
即便为妖,然吹了烟由口鼻之中沁入,想来亦是够她消受一番的。
然那小妖却只是晃了晃身形,打了两个喷嚏,便全然无事人般。
推开他左右寻了个长长的挑杆,抡着扔暗器般砸向那跑远的道士。
这假道士本只是怕用药伤了她再沾染上官司,并不是因惧怕她二人。
然眼下他本已逃了很远,却又被一棍子砸趴在了地上。
他眼冒金星费力地抬起头,就看到了本该七孔流血送去就医的人,竟安然无事地站到了自己面前!
他向来会观人颜色,见了此还哪敢忽视于她,连忙跪伏在地于她磕头直唤着奶奶。
小妖刚拾起那挑杆,见了他那形容,倒觉竟与自己往昔所为颇有几分相似。
果然啊,弱肉强食,确是生存之道。
后面的事情便亦简单得多,范成如愿拿回了自己的东西。小妖则将那假道士倒吊在了市集之上,扒光了他的上衣。
便用他那常拿来予人算命的笔,在他肉膘一般的胸口上,龙飞凤舞的写了几个字——
骗人钱财,误人性命,为贼也!
她写完侧了脑袋看了看,还从怀里掏了把小刀,要一笔一划的再予他刻上。
却终是被那范成给拦了住,他只拉着意犹未尽的小妖出了看热闹的人群。
就在这时,却有个哭天喊地的妇人声音响起,说是听了那假道士的话花了钱财求了符水回去。
结果儿子的病非但未好却愈演愈烈,现下正于家里口吐白沫抽搐不止。
众人听了,自是义愤填膺的去寻那倒吊着的霉头。
只范成却又停了下来,窥了那妇人面相,迟疑了片刻,终是对妇人说道:“我与你家去,探探你那病儿罢!”
只那妇人却并不领情,只以为是另寻来骗钱的江湖术士。待那方烧了道士的摊,有那好事的压着他要寻去官府。
那妇人见实是要不回银钱又无旁的交代,且惦记着家中的病儿,便一咬牙扭头走了。
范成不远不近的跟了上去,小妖亦只好牵了毛驴,跟了他去。
路上她还问那范成:“你不道他人因果且随他去,莫要轻扰吗?那怎地又对这妇人如此上心?”
她说着又觑眼瞄了前面妇人身段,虽与婀娜搭不上边,然亦是看得出些许曲线的。
不想那范成却瞪了她一眼,斥道:“世人皆言天命不可违,然便事事皆以天定为论,不思变通?若是人人见了有逆纲常之事,路遇奸盗亦不听不闻不视,则人与牲畜有何异乎?”
小妖眨了眨眼,想说这好与不好,为与不为的便都是你们凡人在说罢。
那古人亦是,往往只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琐事,亦能写出一篇长篇大论的驳论来。这翻来覆去的,亦不嫌矛盾?
若以她一个妖来说,那便只看她心境如何了。
她若心情愉悦,天好、无事,又看着顺眼的,许亦就帮帮。
若是同刚刚那假道士一般,即便他遭了再大的冤屈磨难,自己即便抬手间便可助他脱难,那她亦是不愿出手的。
这妇人嘛……与她未有过言语,她亦未知她倒是怎般的无辜,那许多半便是多一事不若少一事的错过罢!
只这范成却似是上了心,她索性亦是无事,便跟他去瞧瞧罢。
然那妇人刚刚进了一处独院的茅草屋,那屋里便传来阵阵犬吠,声音似是压抑的由喉中挤压而出,听着倒有那么几分骇人。
范成脸色一变,几步跟上了前,小妖亦不紧不慢地跟了进去。
她刚踏进院里便四下看了看,这周遭一应摆设过于简单。不过一口破缸,几捆干柴,以及园中的几拢菜苗罢了。
再就是处空荡荡的鸡笼,只散布着一些粪便与鸡毛,鸡倒是一只未见。
小妖又细细看上了一眼,见那笼中杂乱之地几许暗色,倒像是干涸了的血液于杂草泥土混在了一块。
一时不禁称奇,怎地,这是她家里亦遭了黄鼠狼不成?
想当年,她与那差点未咬死她的黄鼠狼称兄道弟之后,他二妖所过之处便大抵如此罢!
亦不知那大黄如今倒是去了何处?
想的远了些,她拉回思绪迈步进了昏暗的房门。
只见里面处处黑压压的,即便是白天亦未透进些许光亮。细看之下原是用了旧被,蒙了所有门窗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