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藤下的八角桌旁,桌上已摆好了茶具。
“这到奇了,你镇日住在府上,福利有什么事该是你不知道的么?呵呵,明明身在此山中,却不识山中木啊!”拿过茶杯在道:“是了,只因你缠绕在迷雾中,就只看到这迷雾了。”倒茶的动作并未停止,顾言透过缭绕的水汽看向梁总管淡定的脸。
“我总觉得梁总管该是个云游四海的道士才是。”顾言笑道,并没有被戳破心事的尴尬。
梁总管朗笑,看向平安:“要是没有这丫头牵绊的话。”又看向顾言道:“平安是我所舍不下的。那你呢?”
顾言敛眉喝茶,再抬首一片云淡风轻道:“今天来找梁老只为喝茶,不谈其他。迷雾也好,羁绊也罢,我既是红尘人,又岂做的来逍遥仙呢?”
也许一年前的顾言照现在淡然的顾言,心性上就要差些。
梁总管给乖乖坐在一边的平安倒茶,接下来果然就只谈茶。谈茶的香,说茶的色,甚至是茶的制法和盛茶的具。
等该喝的茶喝了,该叙的旧也叙了,顾言起身准备告辞。梁总管给她包了一包茶递过来道:“酒喝多了伤身,不如喝茶来的好。”
顾言苦笑:“前阵是散漫放纵了些,以后定不会了。梁老的茶给我未免可惜了,但顾言仍敬谢不敏了。”接过茶,看着梁老道:“谢不可多得的茶,和不可多得的人。”在平安头颅上摸了下算作道别,顾言转身离去。
平安疑惑的看向爷爷:“酒好喝么?”
“酒是天下最奇异的水,心情畅爽的人喝来自是有如天泉,但那心中苦闷的人品,却犹如黄汤。”
小女孩不是很懂,仍执拗的问道:“顾言姐姐为什么要喝酒啊?”
梁总管和蔼的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你顾言姐姐心里苦。”
小女孩歪过脑袋若有所思的盯着顾言的背影。
出了梁总管院落,顾言在游廊上漫步着。很有兴致来个七步成诗,但刚酝酿了句一二三四五六七,就听远远的传来了平安的唤声:“顾言姐姐……等、等等。”
顾言忙回身看到平安拖着木板正一步一步往前挪着,很快就到了眼前揪着顾言衣角大口的喘着气。顾言弯身要抱她起来,却被她抓住手递过一大包东西。与其仍微喘着:“这个给你。”
“是茶么?我有带……”
平安打断她:“不是茶,是苦瓜。”
顾言微愣:“苦瓜?”
“嗯。”平安用力点头,坐在木板上抬首看向顾言的眼睛很亮,很纯粹。“是我本来要做苦瓜茶的苦瓜,现在刚只晒成干,还没有去苦味。”
顾言干脆蹲了下来,和平安平视着问道:“那送我要做什么呢?”
“爷爷说你心里苦,那我想以后苦的时候吃这个就不苦了!”顾言愣愣的看着她,她以为顾言是不信,忙继续说道:“是真的!我以前刚开始练习走路的时候都会很痛,手拖木板的时候,磨药的时候,都会很痛,痛的起泡泡的话,破了会更痛。我又不想告诉爷爷让他担心,所以每次疼的受不了的时候,我就会悄悄躲起来咬肩膀。这样肩膀痛的时候,手就感觉不再那么痛了!等结疤之后就好了呢!”
“顾言姐姐心里苦,就吃我送的苦瓜。嘴巴苦了,心里也会好受点。等心里结疤以后,就不会再苦了!好不好?”
顾言看着她那被马车齐压去的双腿,握住她满是茧的小手沉默着。她的名字叫做平安,可老天爷并没有给她真正的平安啊!是啊,老天一向是喜欢开人玩笑的。跟平安比,她失去的又算是什么呢?平安拉扯她的衣角,复问:“好不好?”
顾言看着她依然灿烂的笑脸,环住她小小的肩膀道:“等结疤么?好,姐姐吃平安送的苦瓜,等着它结疤。”
小女孩高兴的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平安要回去了,爷爷要是找不到我会担心。”
顾言抓紧手中的纸包,微笑着看向平安用手支撑着木板挪回去的身影。
是啊,她连一个小丫头都比不过啊。这又算什么呢?袁衍啊袁衍,你忘了我没有关系,全世界还记着我。
顾言回复了一年前的笑容,却还持有一年后的稳重。对袁衍,只是多了一分不在乎。袁衍在顾言脸庞前两公分的距离盯着她的笑颜,顾言并不避讳,仍笑意嫣然。袁衍眼也不眨的盯了她半晌,最后沮丧的摊在椅子里,像赶蚊子一样的挥了挥手:“你走吧,从外边吧门带上,顺便吧我家佘侍卫换回来。”
顾言未理会他的疯言疯语,径自倒了杯茶。初升的日头由窗隙照了进来,地上映出两人淡淡的影。这样,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少爷,有人来拜见。”门童的声音由窗外传了进来。
袁衍懒洋洋的不想搭理,但还是随口应道:“有人来找我干嘛?你家老爷呢?”
“老爷外出了。”
袁衍霎时来了精神,抓住顾言向外冲。“走,我们也出去逛逛。”怎料刚跳出门槛就撞上了来报话的门童身上。
“少爷。”门童有些欲言又止。
“老爷不在就去找梁总管啊,烦我作甚?再有,老爷要是回来问起我,你就说不晓得。知道吗?”语毕拉过顾言就要大步开溜。
顾言止住那莽撞的身体,转头看向门童问道:“是什么人?现在何处?”
“据报是少爷的未婚妻,现在前院偏厅侯着。”
衍,你我相识于去年清波涟漪的池塘。我回乡下省亲,你说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