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不就是一瓶药膏么!不就是瑞王爷送的么,瞧你那小家子气的模样,用一下都不肯!”言紫凝气呼呼地站起来,“瞧着那瓶子也是个廉价货!”
今日这姑娘怎么回事?忘了吃药么?言笙狐疑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将小瓷瓶收了,不过有句话倒是说对了,这瓶子的确廉价,就年前自个儿去买的,五个铜板一个,因着自己买的多,老板还给打了折。
说着气势汹汹的话,对方却根本置之不理,甚至看过来的眼神像是看胡闹的孩子,言紫凝心里头怄地慌,感觉像是使尽全力的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眼神却不自觉地去瞄言笙的裙底,那个“燕”字标记,她不会错看。
言王府虽说有钱,父亲也时常赏些小玩意给些零花钱,但说到底,经济大权终究在老爷子手里攥着,老爷子对小辈并不如何疼宠,要说真的有余钱去买一双燕家名鞋,却还是有些勉强。
去年倒是买了一双,如今也是压箱底地,若非逢年过节,都不太舍得拿出来。
平日里偶尔拿出来晒晒太阳,细细摩挲着燕字标记,那标记倒是早已烂熟于心,如此,才会一眼就看到了那黑色簪花小楷。
自己都买不起的鞋,言笙却当寻常物件在用,甚至,方才被乌鸡汤泼了也不甚在意的模样,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双鞋到底有多贵。
暗暗咬了咬牙,心中嫉妒,出口的话,便愈发难听,“呵,妹妹。有些话,纵使难听了些,做姐姐的还是要说上一二的。”
“既知难听,何必再说?”言笙一脸看傻子一般的表情,看言紫凝。
一旁,莲偷偷掩唇娇笑,很不给面子。
……言紫凝一噎,这人还是以前模样,半点不知表面文章,她的丫头也是,真的是什么样的主子带出什么样的奴才,言紫凝脸色有些不好看,可话还是得说,“妹妹。这做人呐,还是要低调些的好,虽说如今你攀上了高枝儿,但保不准那日那枝头塌了,这摔下来……可是得粉身碎骨的。”
她娇娇地笑,掩着唇的纤纤玉指,兰花指微微翘起,指尖如玉,纤长细腻,某种眼波流转,春情荡漾。
言笙突然舔了舔后牙槽,模样带了些痞气和跋扈,呵呵一笑。
“姐姐说的是。”
她第一次称呼言紫凝为姐姐,纵使言紫凝都微微整了整,那声“姐姐”字正腔圆,声线和缓温柔,却又暗藏锋芒。她说着,交叠了双腿,侧身去看言紫凝,姣好的眉眼在愈发黯淡的余晖里,有种不太明晰的神韵,令她看起来明明近在迟只,却又有几分遥远。
“只是,妹妹有些不明白……既然姐姐知道这个道理,为什么,明知故犯呢。”
“有些事情,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纵然小树林再如何偏僻,总还是有过往行人的,若是被个爱嚼舌根的下人瞧了去,有些难听的话传到了贤王妃的口中,倒是不知道……那位深得皇后喜爱的贤王妃,该作何感想。”
言紫凝脸一冷,恐慌渐渐泛上骨头,一时间如坠冰窖,连手脚都是冰凉彻骨,无处可放。
她知道了。
她真的知道了。
纵然发现已经有所觉,可言辞之间还是遮掩着的,如今,却是明明白白地点明了。她手脚冰凉,手足无措,方才骄傲瞬间被打破,脸都白了,却还强自镇定,“我、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不知道便不知道吧。”言笙托腮含笑,笑意在余晖中带着模糊不清的凉意。
“只是,我却有些不大明白,这五皇子呼声虽高,却也终究还是个皇子,要说最不怕夜长梦多的法子,不应该是直接对宫里头那位下手么。”
“万无一失。”
笑意戏谑刺痛了言紫凝的眼,她似觉受辱,啪地一声重重拍了石桌,厉声呵斥,“言笙!你说得这是什么混账话!我好心好意端了乌鸡汤来看你,你却如此待我!纵然我是庶女又如何,也不该由得你如此编排是非辱我清誉!”
疾言厉色。
少女了然浅笑,笑意和缓,“不装了?”
言紫凝一愣,那股子气焰不知怎地,就在她过于通透的眸中,偃旗息鼓。
那双眼睛,瞳孔很大,像是两颗墨玉嵌在眼眶里,眼神温柔,眼光却犀利,看你的时候像是能直直将你看透,半点秘密无处遁形。
“你说,这院里就我们俩,装什么虚情假意、姐妹情深呢?连我院子都不认识地儿,非要端着乌鸡汤来显摆,结果还小气吧啦地宁可打翻,也不给我喝……原以为你是辛辛苦苦熬了下毒用的,谁曾想,你竟是用来泼的,真真儿浪费。”
吊儿郎当的,瞬息万变的。
方才还是通透,这会儿却多了几分痞气,言紫凝有些接受不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下意识反驳,“我不是……”自己又不是傻,怎么可能明目张胆在那汤药里下毒?这不摆明了告诉别人是自己做的么?她就是来看看……
可看啥,似乎也说不出口。
打探敌情?
“不是什么?我说言紫凝,你累不累?”少女却仿若卸下了面具般,半点不遮遮掩掩了,直呼其名道,“明明心里很在意,非要说不在意,明明心里很讨厌,非要端着笑脸来我这。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多好,何必什么都要同我比,我除了一个嫡女的身份,还有什么值得你心心念念的?”
……
言紫凝沉默。
浅淡的光线里,她微微低了头,额间刘海遮下来,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