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
老王爷已经坐着了。
如将军夫人所言,整个言王府并没有能够拿出手接待这位夫人的女眷,以至于老王爷一把年纪,需要出来接待一位夫人,还是闹事的夫人。
有些窝心。
于是,在听完了对方完的事情之后,老王爷的脸色彻底黑了,手中拐杖敲得汉白玉的地面邦邦响,回头吩咐黎叔,“去,将那个不知羞耻的玩意儿给我叫来!还有,那逆子在哪里?”
黎叔小心翼翼的,“王爷在书房里。”
“去叫来!”老王爷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痛,活了大半辈子,一只脚都快进棺材里了,闹出这种有损祖上阴德的事情。更何况,就看将军夫人这来势汹汹、气愤填膺的模样,这件事——压不住!
他看着黎叔出门,才咳了咳,总觉得同一个女性晚辈说这种事,总有些臊得慌,“夫人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先喝口茶,人马上就到了。”
“稍安勿躁?感情不是你家闺女动了胎气生死未卜!”将军夫人火爆脾气半点不让,咄咄逼人,“要我说啊,老王爷,你言王府也算是有头有脸的,这如今宠出来这么一个丢人现眼的,贵府祖上得气得冒烟了吧?”
怎么听怎么尖酸。
偏生半句话不敢反驳,毕竟自个儿理亏,再者,年纪、身份摆在这里,同一介妇人计较,又有**份。
“夫人,瞧您这话说得。”门外,朗朗笑着的少女款款而来,素色裙装还是居家模样,墨发披散却并不觉得如何有失礼仪,她长相温润,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微微上挑,气质却清冷贵气,矛盾又和谐。
将军夫人微微诧异,她不曾见过言笙,但只一眼,就已然确定这不可能是那位庶女——这融入了骨血里的骄傲,是如何都娇养不来的,这是血脉里的东西。
她微微笑着,“之前就听说言王府的嫡出小姐,气质端雅,如今瞧着,倒是旁人仿不来的气度。”
“夫人过奖。”
将军夫人搁了茶杯,却是笑着将走过来的言笙拉了坐在身旁,方才的咄咄逼人半分不见,只寒暄着,“之前皇后娘娘想要做媒,偏生我那侄子见了姑娘一面,便只道配不上。彼时我还以为是托词,如今见了倒是觉得他也算有些自知之明,这般姑娘,那小子哪里配得上。”
“我极是喜欢宝记的首饰,之前就想着到底是什么钟灵毓秀的人物,设计如此精美的珠宝,没想到竟是姑娘……那日听说,就想着过来看看,却总觉有些唐突。今日倒是借此机会了。”
言笙很是谦虚,“能得夫人喜欢,是宝记的荣幸。”
举手投足间,既不会刻意笼络热情,也不会疏离失了礼数,将军府看着暗自心惊,怎么也想不明白言王府何故摆着这么一个姑娘不宠,偏生去宠那么一个庶出,当下心中愈发觉得言王府实在是个没脑子的,偏头去看老王爷,“我瞧着这丫头是个好的,你们言王府倒是,偏生宠着那玩意儿,由得外头如何编排这丫头也不管管。”
“夫人,流言蜚语罢了,莫要当真。”言笙微笑以对,“再者,大姐虽说做错了事,但男女情爱最是没有道理可讲,还望夫人息怒,怒气伤身。”
少女低眉顺眼,笑意温缓,却又和许多大家闺秀不同,大气了很多。
她不会不知道自己庶姐做出这般事情,于她来说到底有什么样的影响,可她竟半分怨怼也无,但也没有故作良善为其求情,有种局外人的淡定。
将军夫人微微叹了口气,“你这丫头……真不知道你那庶姐如此行事,对你未来有什么影响么?”她对着一个尚未及笄的姑娘,说话总是收敛一些,没在用那些个不大好听的词汇,只道“庶姐”。
言笙眉眼微敛,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遮住了眼中明灭的色泽,嘴角微微讥诮,“自是知道的。”怕是以后旁人若要上言王府提亲,都要想想言紫凝,便要对言王府的教养产生疑惑、思虑再三,不仅对自己,怕是对言承都有影响,好人家的姑娘,怕是也不愿有这样的小姑子。
但她不介意……
在没有阻止那个偷听的小丫鬟的时候,言笙就已经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或大或小,虽然,动静有些大,那位王妃终究是动了胎气,导致将军夫人上门大闹。
两人说着话,老王爷眸色深深,看着下方言笙应对自如的模样,不觉皱起了眉。
之前的言笙是什么样子的,他见过。
也许,旁人只会觉得是流言真假难辨,但他看得分明,若说这丫头一直在藏拙,他多少总有些不信……只是,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一个丫头几乎实在短时间内,谁都没有发现的情况下,发生了如此天地翻覆的巨变。
似乎……是从瑞王回来之后。
之后,就有些不同,这丫头渐渐开始出现在众人面前,开始崭露头角……
还记得之前她的模样,面黄肌瘦的,眉眼微微下耷,似乎从某一次病了之后,就完全不同了,彼时只觉得是病体苍白,后来便也渐渐忘了她本来模样。
人还是那个人,却像是换了个芯。
如说真的是藏拙……他眉眼愈发凝重,正兀自想着,却听脚步从外头传来,当下心中火气,一下子搅乱了方才思绪,扬言,“让人滚进来!”
滔天之怒。
也是真的气极了,女儿家声誉何其重要,何况,言紫凝虽说是庶出的女儿,但他的的确确是花了重心栽培,当作了嫡出的在娇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