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阳城里,暗流涌动。
某些不经意的相遇,某一段被封尘的记忆,此时宛若冰山一角、抑或泥流入海,可由后世回头再看,才知一切历史的转折,可能都只在这样一个“不经意”。
那一夜,那个无法入眠的矜贵男子不经意遇到了一个哭泣的孩子。
那一天,那群打架斗殴的乞儿,不经意间撞入了少女的眼睑。
那一夜,那个孩子一定出现在了那个墙根儿下,哭了那么一场,那一天,那个少女,一定会坐在那里,吃了一碗早点。
于是,后人谓之,命运。
而此时,身处局中被各方关注的那个少女,并不在府中。
她躺在白云寺院中的软塌之上,盖着书本睡得香。书本是最近隆阳城中极为流行的画本子,郎才女貌、郎情妾意、英雄救美如此老套的故事,在内宅女眷中却经久不衰。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画本子会出现在白云寺这样的地方,言笙随手翻了翻,只觉得乏味得很,却又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乏味,师傅说她还小,未开化。
看个画本子还需要开化?
而且,她总觉得她之所以觉得乏味,并不是这个缘故,似乎……在什么地方、在什么时候,自己见过更好的、更有趣的、更新奇的……
她知道自己的记忆里不曾见过,却抑制不住这样的感觉,似乎……某些被可以掩埋的记忆,宛若春雨过后的土壤,有什么……在破土而出。
“喵。”
绵软地猫儿叫声。
言笙偏头看去,画本子吧嗒一声掉在地上,她也懒得去捡,只看着那只蹒跚走来的猫儿,很小的一只,昨儿个的积雪未清,它那么小一只,走几步,往前一冲,整个儿陷了进去……言笙失笑,从塌上起身弯了腰去够它,将它举到眼前端详了一阵子,突然有些疑惑,“呆子,旁的猫儿数月便长大了,怎么你还是连路都走不稳呢。”
“喵。”它蹬了蹬后褪,绵绵软软地叫,也不拖着调儿。被如此成大字一般地举着,肚子正对着少女面容,半点**也无。
“罢了,左右九衾连自个儿都喂不饱,指不定怎么饿着你了,今儿我便将你带在身边吧。”她将它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这猫儿极是漂亮,小小的一只,通体白色,没有一根杂毛,那毛白地晃眼,摸着却柔软顺滑至极。
它趴在她臂弯里,绵软绵软的唤,“喵~”眯着眼儿,声音都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娇嫩,舔了舔嘴角。
“你这便是没良心了。”锦缎华服的男子步履从容地跨门而出,身后跟着摘了斗笠的少年,他扯扯嘴角,显然是听到了言笙方才自言自语的嘀咕,“谁敢怠慢了你的猫儿,便是为师日日饿着,也自然给他备足了吃食,他自个儿不长,还赖我了?”
“带走,赶紧带走,我倒要瞧瞧他在你手里如何个长法。”
碎碎念着自顾自在另一张软塌之上坐了,随手按上了少女腕间脉搏,沉凝片刻,才收回了手,状似无意地敛着眉眼拾掇自己的衣摆,“感情,今日过来是看这呆子不是看为师的?”
这丫头的脉象……
言笙看他整理衣袍,认真专注的模样,这和尚最是讲究,吃穿住行无一例外,便是这衣物,非燕字招牌不穿,无论坐着还是站着,你都休想在他的衣物上找到一丝不该存在的褶皱。
今儿一早先去街头买了好些吃食,又赶路上山,这会儿困倦得很,她抱着猫儿懒洋洋地瞥九衾,“您有什么好看的,左右您永远双十年华,便是我踽踽老矣之时,想来您还是这般模样……看多了,腻。”
九衾直接被她气笑了,这丫头,也就是在这里,才牙尖嘴利的,有本事在言王府里别收着呀,只是,方才手下的脉搏终究令他有些忧思不愉,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倒也失了同她玩闹斗嘴的心思,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一串琉璃珠,递给她,不甚在意的模样,“给,前几日得了个玩意儿,瞧着挺好看。”
冰蓝色的琉璃珠串,珠子不大,看起来精细巧致,在冬日凉白的日光中,晶莹剔透,握在掌心沁凉入骨,倒也不知道什么材质,只觉得好看极了。
她不疑有他,白云寺里宝贝多得是,最值钱的却不是锁在后院的古玩宝贝,却是这院中随处可见的一排排瓶瓶罐罐“糖豆子”,价值连城。
她在腕间缠了三圈,刚刚好,冰蓝色的珠串衬地更加肌肤如玉,白地几乎透明。
她端详了一阵,甚是喜欢,小呆似乎也很喜欢,喵喵叫着去扒拉那珠串,她随它拨弄,半点不担心被划伤,只笑着抚摸它,“你若是喜欢,晚间给你做个窝,摆上各种亮闪闪的小珠子,可好?”
“喵。”它似乎很开心。
言笙逗着猫儿,没有看到九衾落在那猫儿身上的表情,足够耐人寻味……猫儿却极敏感,抬头看了看九衾,又绵绵软软唤了声,“喵。”短促,干脆,少了些绵软的娇嫩。
言笙一边逗猫,一边偏头问九衾,“安歌还不曾回来?”
他们师徒三人,继承了白云寺衣钵的是大徒弟安歌,继承了这些瓶瓶罐罐的是二徒弟煦渡,想来,九衾找小徒儿的时候,想要传授的武功,只是,没想到,找了个女徒弟,资质平庸,所学不过十之一二。
“前几日回来了一次,连夜又走了。”
“他到底在做什么?”
“谁晓得,也许是在周游列国、吃斋化缘、普度众生。”
“如此,白云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