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莺觑着韩老夫人的面色,声如蚊蚋:“老夫人,其实关键还不在这儿。”
“还有什么?”韩老夫人面色颓丧,对她的话没什么反应,眸光黯淡。
“大夫说,大奶奶的身子本来就虚,这次意外落了孩子,又浸了冷水,引发了上回落水时落下的毛病,身子损伤太大,以后几乎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韩老夫人突闻噩耗,在青莺话落时,刹那间背过气去。幸得柳初妍及时掐了她的人中,才悠悠醒来。
“挠他一脸都算轻的,他该直接去死!”韩老夫人恨恨道,骂的是韩祯。本来她还觉着永康侯夫人小题大做,眼下看来,确实是韩家负了她。
“表姑婆,这事儿只怕不能善了,您先别生气,想想该怎么给永康侯府一个交待吧。”
“交待?什么交待,一命换一命,让他去死!把我的曾孙换回来!”
“表姑婆……”柳初妍见她面目狰狞,呼吸不畅,赶紧抚了抚她的背,稳住她。
“婶婆,到了。”片刻后,薛傲“吁”一声下了马,对马车内的人说道。他耳力好,她们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全听了去。见柳初妍出来,将手递了过去:“小心些,别摔着。”
柳初妍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担忧,可男女授受不亲,尴尬地退了一步,恰好婢子搬了脚踏来,便提了裙摆自己跳了下去。
薛傲的讨好落了空,也不恼,只等着韩老夫人和韩二太太等下马车进府。
还在门外,众人就听到里边几乎吵得翻了天,有人连哭带喊跟哭丧似的,想必就是那位侯夫人了。
韩老夫人在门口站了一瞬,长长地吸了一大口气,努力地平静下来,才脚步平稳地迈了进去。
“关雎,你好好保护她。若有人欺负她,你就打他骂他,别留情。”刘关雎从韩淑静的马车上下来,薛傲就扯住了她,不放心地交待。
“我知道,我会,替你看好你媳妇的。”刘关雎狡黠一笑,见柳初妍站在门口等她,便挣开他的手,跑了过去。
薛傲还是担忧,目送她们进门,仍然在外边等了一刻钟,听着里面声音渐悄才离去。
而府内,声音虽是息了,气氛却还僵着。
韩老夫人进去后就直奔东厢,荣氏虚弱地躺在床上,面如死灰。永康侯夫人护在她床前,张牙舞爪的,指着跪在地上的韩祯,又哭又骂。
韩若愚两夫妇立在一旁,一个愤愤地捂着头,一个浑身*地捂着手臂,显然都被她给伤了。
侯夫人见着韩老夫人赶回,倒是不骂了,却怒瞪着眼,像是要吃了她。
韩老夫人不管她,径自走到荣氏跟前去,握了她的手:“明秀,祖母都知道了。这次的事情,是韩祯的错,祖母给你赔罪。你要怎么处罚他都不为过,你说吧,祖母给你做主。”
荣明秀平日里嚣张的眼神已涣散,瞳仁也不再有往日的光辉,空洞而绝望,对她的话毫无反应。
“明秀……”韩老夫人又叫了她一声。
“老太婆,你别叫了。”侯夫人回身,不客气喝道,“我好好的女儿,到你韩府就变成这样了,你说怎么办吧!”
“那侯夫人说怎么办吧?”韩老夫人侧目。她是长辈,侯夫人为晚辈,本不该如此低声下气,可永康侯府位分高,她韩府又确实是犯了大错,就由着她吧,老夫人心中暗暗叹息。
侯夫人冷冷一笑,抠了抠十指上的深红蔻丹:“我女儿被你孙子害成这样,不仅没了孩子,还再也不能有了。可你孙子呢,凭着一副好皮囊还有好身世,今后还可以再娶十个八个的,指不定还要嫌弃我女儿。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既然老夫人有诚意,那就阉了你孙子。这样两个人都不能有了,最好不过,谁都不能嫌弃谁。”
“你!”饶是再好脾气的人,也受不得如此侮辱,更何况韩老夫人的脾气本来就大,当即腾得站了起来,“你这是要我韩府绝后!你不要欺人太甚!”
“哪里绝后了,你还有三个孙子呢。如果你怕这一支无后,将来无人养老,就从别家抱个过来养着。这样,如何?”侯夫人抚抚袖子上繁复的金丝绣花,一派理所应当的表情。
韩老夫人终究理亏,无言以对,却气得浑身颤抖,柳初妍急忙扶了她坐下。
“老太婆,我侯府的女儿嫁到你韩府,是高看了你们。如今,发生这种事情。如果你不给我个交待,我就回去好好地跟老爷说上一说,看你还能如何!”尽管丽嫔才出事,但是永康侯府权大势大,底气十足,她嗓门也大,不依不饶。
刘关雎在旁,看韩老夫人都不能奈她何,默默恼恨,可也无法。她,就不搅和了,看着初妍姐姐就好。这韩府如此乌烟瘴气,她一定要让祖母早早地将仪式办完了,好教柳初妍早早住到将军府去。
韩祯听说侯夫人要毁了他男子尊严,吓得魂飞魄散,但是韩若愚不说话,韩大太太也不会帮他,祖母又沉默着,他只能靠自己,便一步步跪到她身边去,扯住她一角袍子:“岳母,岳母,是我错了,还请你饶过我这一次。我,我今后也不会娶别的女人,我不会再辜负她的。”
“你以为我会信你?”侯夫人哼一声,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韩祯不防备下,被她踹了肚子,疼得他直冒冷汗,却不敢喊痛,只能狼狈地爬到韩老夫人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