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苏义说什么,钱胖子自顾地说道:“公子,我刚刚算过了,如果告诉外界,隆庆号是你的产业,那么明年咱们至少能省下四万三千贯!”
“嗯?”苏义挑了挑眉,道:“什么意思?”
“当然是因为公子的新身份了!”钱胖子凑近过来,略带兴奋道:“公子现在是太尉府的衙内了,高太尉可是官家面前的红人。各级官吏谁敢不给面子?往年咱们为了保住贡品的名头,打通上下关节,光是孝敬的钱就有五万七千贯,占了纯利将近一半儿。如果公开了隆庆号是你的产业,那么这笔钱的大头儿就省了,至少可以省四万三千贯!除了宫里和相府,都不用打点了。”
苏义眉头紧皱,把书搁在一边,看向钱胖子,道:“谁告诉你我要认爹的?”
“啊?”钱胖子愣住了,道:“你不认……干嘛要去汴梁?我昨天都听到了,那虞侯叫你衙内,你也答应了啊!”
“他们都是听命办事的,有话也跟他们说不着。”苏义直起身子,按住钱胖子的肩膀,盯住他的眼睛,非常认真道:“胖子,我郑重地告诉你,我现在可没打算认爹。苏家把我养育成人,我便是苏家的儿子!理所应当,天经地义。钱你是别想省了,往年怎么办的,今年还怎么办!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只有自己最可靠。这个道理我说过多少次了,怎么不长记性呢?”
胖子吓了一跳,道:“你真不打算认啊?那可是高太尉,惹恼了他,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心里有数,用不着你瞎操心。”苏义又拿起书,拍了拍钱胖子,钱胖子配合地转过身。苏义靠着钱胖子厚实的背,他背上厚厚的一层肉,很好地起到了‘减震’的效果,苏义顿时觉得马车没有那么颠了。
其实苏义还没想好这件事应该怎么办,苏迈把真相告诉他的时候,苏义整个人是懵的。虽然他也曾怀疑过,自己到底是不是苏东坡的儿子。毕竟按年纪算,他出生那年,苏东坡已经五十七岁了,这个年纪还能生育,实可谓是老当益壮了。即便是搁在千年之后,这样的猛男也是极为少见的。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是高俅的儿子。受到《水浒传》的影响,他对高俅的印象可着实不咋样。
如果来到这世上必得选个爹,苏轼和高俅之间,从私心来说,苏义肯定选苏轼。但从实际出发,还真挺难选。毕竟他才来这个世界三年,而苏轼已经去世十多年了。无论是苏轼、还是高俅,对他来说都是没有接触过的人。苏门以“求实”为训,没有亲眼所见,他也不能判定,高俅就是和《水浒传》里描述的一样,是一个奸佞小人。
来到这个世界,苏义接触最多的人是苏迈,这位比他年长三十五岁的‘哥哥’。在苏义的记忆中,苏迈虽然是兄长,却完全尽到了一个父亲的责任。在苏义完成身份认同,决定融入这个世界的时候,心里也是把苏迈这位兄长当做是自己的父亲来看待的。
从情感上来讲,苏义不想认苏轼,也不想认高俅。他想认苏迈当爹,问题是苏迈不乐意。
苏迈为人正直,行事一板一眼。兄就是兄,父就是父,岂可乱了伦常?父亲已经不在,作为长兄,苏迈觉得自己应当承担起教导幼弟的责任,对苏义从来都很严厉,但发自内心的关爱却是做不了假的。在苏义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原来的苏义很木讷笨拙,苏迈也从未放弃过他。苏义在学堂学不会,苏迈就每日给他开小灶补课,期望望他能有进步,原来的苏义再笨,他也从不放弃。
终于,三年前苏义来了。靠着居家隔离时期刷的五季《中国诗词大会》和九年义务教育死记硬背下来的古诗词,愚笨的苏义终于‘开窍’了。短短数月,便大有长进。适逢苏州文会,苏义一首《破阵子》一战成名,尤其“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身前身后名”一句,更是道出了士大夫们的心声,一时间口口相传,名动江南。
人皆言,苏门后继有人。苏义文风,颇得大苏先生之精妙。后来,苏义偶尔也有佳句,但完整的词作却很少。旁人只道他谦逊,但实际原因,却难以启齿。
他哪会作诗词?吟诵出来的,都是他背下来的。可谓是吟一首少一首,吟一句少一句。而且有很多诗词,词句中有明确的时间,地点,情景,不适合照搬,改呢,又失了韵味,他只好从里头摘几句凑合,把完整能用的词留起来,以备日后不时之需。
穿越者也难呐,尤其是穿越到宋朝,璀璨瞩目的盛唐已经过去,所有的唐诗都用不了了。想要装个才子,还得细致区分一下,想用的诗词是哪个时代的,免得贻笑大方。
不过,苏义的好日子要到头了。临行前,苏迈特意嘱咐他,认亲之后,务必请高俅安排,让他可以参加今年的制举。苏迈对苏义的文采很有信心,相信他一定会高中进士,就像当年“三苏游京”一样,传为一段佳话。
苏义对此可是半点信心也没有,作诗词,他还能凭记忆顶一阵。科举他怎么顶?策论,经义,做文章,他哪个都不会,一考准露馅儿!
但他还不能不答应,因为苏义心里清楚,这对苏迈意味着什么。他想要证明,虽然苏轼已逝,苏辙已老,但苏门并未沉寂。同时,他也想让官家看看,元祐后人之中,也有才情惊艳之辈,希望朝廷能重新考虑启用元祐党人,废除元祐后人不能科举,不能从政的敕令。
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