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梨眼睑微颤:“奴先前说过……”
“是陛下?还是盛族?亦或是阜族派你来的?”襄玉起身离开座椅,走到了柒梨的面前。
他显然不想再听他拿情爱之类的作幌子。
柒梨微张开嘴,一副还想狡辩的模样。
“不管是谁,大皇子是不可能的。”襄玉索性将他余下所有的托辞先一步全部截断。
柒梨再也张不开嘴了。
他只觉襄玉谋算人心实在是厉害,在他面前自己完全不堪一击,丝毫隐藏不住任何心绪或秘密,一点还手的余力都没有。
这个男人,不光贵气世间最强大,连心机城府都如此了得。
如何能不让世间又惧又敬?
他心头隐隐浮出一个念头,皇族,真的是襄族的对手么?
“是盛二公子。”就算不说,襄玉定也能很快知晓,柒梨索**代了个干净,“您的祭品如今已入厉鬼阶,要动她已实是难矣,只能巧取。”
“所以盛二公子便设计了此事,若让您的祭品先爱上奴,然后奴再以情动之,让她拒绝成为您的祭品。”
这是要打破襄族对外宣称的祭品需满足的两个条件之一“祭品需自愿献祭”。
“应该不止于此吧。”
襄玉走回到桌案前,复拿起毛笔,微俯身,在刚才未完成的纸张上,继续作画。
“难道,你不应该趁她对你卸下心防之际,彻底斩草除根么?”
襄玉漫不经心的语调里透着一股瘆人的冷意,直戳向人心最深处的阴暗,带着尤其强大的畏惧之意,朝柒梨直袭而去。
柒梨身子蓦地一震,瞳孔里瞬间染上一层惊惧。
“玉公子饶命!”顾不得身上的缚鬼索,也不再强撑着维持鬼界第一美少年的体面,柒梨形态极度狼狈而卑微地匍匐到襄玉脚边,自辩道,“奴绝无半分此种想法!”
襄玉停下作画,目光沉着地看了柒梨一眼:“很少有鬼怪,能在我面前像你这样面不改色地连番说谎,能混迹在人类之中如鱼得水,你的确是有几分本事。”
襄玉看向眠篱,示意她站到自己身旁。
眠篱连忙几步走上前。
“解开她身上的初慕咒,我留你全尸。”襄玉对柒梨又道。
襄玉边说边吩咐狸奴将柒梨身上的缚鬼索解开,柒梨依然不敢乱动,规矩地在襄玉的眼皮子底下施法给眠篱解了咒。
解咒前后,眠篱体内均未任何明显的异常感觉,这恐怕也是为何她对自己被人下咒一事毫无察觉的原因。
柒梨自知今日必死无疑,襄玉允留他全尸,言下之意便是要定了他的性命。
可他不想死,他费尽心机好不容易才走到如今这步,成为了身份最高的门生鬼,若他此时便死了,那他一直以来的忍耐算什么!
可他还是得背脊弯曲,低垂下头,叩拜于地,一副认命等待受死的模样。
就在狸奴施出一道绿色法光,直取柒梨头颅的一瞬间,几道寒光突然自柒梨袖中飞出。
狸奴面上一惊,抽身躲开。
柒梨趁机飞快起身,准备遁光而逃,一旁的殷恒先一步朝他施了定身符,将他成功阻止住。
但同时,窗户侧旁响起微弱浮动的一阵风声。
眠篱敏锐地朝那窗户看了一眼,她似是感应到什么,突然道:“不好!他从窗户跑了!”
殷恒和狸奴面色皆是一变,一旁的襄玉眉头也微蹙了下。
被殷恒施了定身符的“柒梨”这时化成了一缕灰烬。
是替身术!
殷恒反应过来,迅速化作一道白光,飞出门紧追柒梨而去。
襄玉看着那捧安静躺在地上的灰烬,缓缓走近,蹲下身,伸手捻起少许,放在鼻间轻嗅了下。
是香灰。
襄玉不由陷入沉思。
这香灰的气味明显跟玉扰院常用的不一样,柒梨应该是从别处带来的,而且是在柒梨被殷恒抓住之前。
这个柒梨,倒是被他小看了。
之后,殷恒迟迟没回来,眠篱便先告退离开了。
她走的时候情绪不佳,看上有些低沉失落。
狸奴看在眼里,待眠篱的身影完全消失后,他走到已仰靠在榻间正出神的襄玉跟前。
“公子,就算没有柒梨的初慕咒,眠篱跟三皇子的事,恐怕也是成不了的。”狸奴低声道。
见襄玉并没有反应,狸奴犹豫了下,又道:“身中初慕咒的人,虽是因咒才生情,可在此咒未解除前,内心的情愫却也是的确存在的,可这几日,她体内的始祖之血并无半点动静,如此看来……”
狸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襄玉明白他的意思。
男女情爱是唤醒始祖之血的唯一办法,但既然眠篱对三皇子的情愫未能唤醒她体内的始祖之血,那只能说明让眠篱产生情愫的人,只能是襄玉自己。
毕竟,六百多年前,月篱初现血色鬼眸便是因对赋雪动情。
这些时日,眠篱一直在为让三皇子也喜欢上她而折腾着,襄玉一直看在眼里,也并未阻止。
其实襄玉有一事未告诉她,要唤醒她体内的始祖之血,并非一定要让男女双方皆生情愫,眠篱单方面的动情其实已是足够。
因为她在对三皇子动情后,并未见其始祖之血有任何异动,襄玉考虑到或许是因为时间不够长,所以便任由眠篱胡来。
但如今看来,几日过去了,依然无任何变化,如此看来……
果然那个人,必须得是自己!
可是,让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