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嫁人,便只嫁我心仪之人,我本是贵女出身,何须仰仗夫家之势。”
她说出的话沉稳坚定,透着灼华傲然的气势,殷恒见她目光中无半分犹豫,双眸正闪烁着聪慧内敛的光泽,周身一如既往地散发着自信的气息,让殷恒不禁要自惭形秽。
可他不想再自惭形秽,他也想如她这般,坦荡开阔地活在明媚之下,抛撒开一切隐藏在黑暗里的卑微。
殷恒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若仇姑娘愿意走一遭,在下自也愿意奉陪。”
随即他绽放出一抹灿烂阳光的笑意,正如刚才那朵在夏夜之间盛开怒放的昙花。
仇云若被他的笑容感染,也露出一笑,圆圆的脸上,带着少女的娇羞和窃喜。
脚下的影子,今夜尤其清晰,可见两只手缓缓交握在一处。
若执手于此,便是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两人的身影缓缓走远,隐约间,依稀可听到两人的交谈声传出,在空荡荡的街巷回响着。
“对了,‘元殊’不是通常为男子所用么,为何你会得这么个小字?”殷恒话语中带着笑意。
“是我大哥取的,说女儿家若是有男子表字加身,命便能更硬些。”
“仇公子……倒真是疼你。”
“那是当然!”
……
愈行愈远,声音随着身影,逐渐消失在黑暗中。
第二日,大皇子虽没有再登门纠缠,午后申时,却来了另外一人。
“集安?”眠篱站在大门前,看着一身黑衣许久未见的集安,有些意外。
他看上去神情憔悴,身形透着落寞。
集安上前,跟眠篱见礼后,开口道:“眠篱,我今日来找你,是想求你救救我的主人,她受了很重的伤,快不行了,现在药师用鬼界的圣草替她续着命,七日将至,可她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
这是眠篱少见地听集安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
他眼中乞求之色浓郁,直直地望着自己,眼神带着试探的希冀。
眠篱沉默半晌,问道:“是你自己主动前来的,还是大皇子让你来的?”
集安一怔。
其实最初他是不打算来找眠篱的,主人大皇子妃病危,他自是着急,可若是仗着跟眠篱的些许交情,就因此开口向她求血,集安觉得这种行为实为不齿。
眠篱此前已经帮他数次,为了他也已忤逆玉公子数次,对他这个朋友,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始祖厉鬼之血的敏感性,他自是清楚,昨日连大皇子上门亲求,玉公子都半点没松口,可见玉公子和襄府不准始祖厉鬼之血有丝毫外流的决心有多大。
可这几日下来,眼看着大皇子妃一个时辰一个时辰的迅速虚弱下去,集安内心对可能再次失去主人的惶恐不断增加。
终于,在大皇子提出让他来襄府求眠篱后,他内心经过一番苦苦挣扎后,最终还是来到了这里。
“眠篱,我知道我的这个请求很自私,可我好不容易才有了现在的主人,求你……再帮我这一次。”
眠篱神色了然。
沉默一阵后,她回道:“抱歉,集安,这次我不能帮你。”
集安微愕,随即嘴角苦涩一笑。
他自知自己所求是在强人所难,所以并不纠缠,朝眠篱道了别后,他便转身离去。
“集安,你身上的鬼气是怎么回事?”在他走了几步后,眠篱在他身后突然开口问道。
集安背脊一僵,他停下脚步片刻后,又继续前行。
鬼气增,人气减,是因为身体不断鬼怪化。
定是他长期使用通冥符术所致。
眠篱望着集安走远的背影,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见完了集安,眠篱便回了玉扰院。
她来到襄玉书房时,并未看到襄玉的身影,但她注意到了放在窗台边的那盆三色云昙。
眠篱走过去,伸手动作轻柔地抚了抚三片异色花叶,然后拿木瓢舀来清水,轻轻地浇灌起来。
花灵如同被唤醒般,三片若云层的叶子开始浮动着轻慢舒展开来,黄、蓝、红三色变幻的频率更快了,正中央的水色花蕊上下跳动着,仿佛在向眠篱传达被水滋润后的舒服快意之感。
眠篱会心一笑,不由凑得更近,她伸出一只手,以指尖轻点那花蕊处,却不想下一刻一道刺痛突然从指尖直直传来。
眠篱连忙缩回手,看到指尖有一小缕鲜血正缓缓洇出。
身侧一股淡茶香突然飘至鼻间,眠篱知道是襄玉来了,她正打算回身叩拜,却见襄玉突然伸手一把将眠篱受伤的手指握住。
眠篱诧异地转过身,见襄玉正盯着她流血的指尖看。
“狸奴,把这株草处置了。”襄玉朝身后淡淡命令道。
“是,公子。”
站在襄玉身后的狸奴显出身,快步走到那株三色云昙面前,一施法,三色云昙的三片叶子迅速凋零枯萎,三种花色瞬灭,转眼便已死去。
这一瞬间的变故让眠篱诧异不已,她很是不解地问襄玉道:“公子,这株三色云昙极其难得,您这是何意?”
她边说边将手不经意地从襄玉手中抽出,襄玉看着自己瞬间空出的手掌心,目光微顿。
“既伤了人,自是该被处置掉。”襄玉回她道。
就因为这样?
眠篱心里无不可惜。
门口一道绿光闪过,见隼出现,躬身道:“公子,奴已将殷夫人接来。”
襄玉看了狸奴一眼,狸奴了然地点头,将已经死去的那盆三色云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