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身火红如云的霞衫,在太阳光下,正闪烁着鬼魅如血色的光影,让人看在眼里只觉分外刺眼。
一张艳丽、娇媚却又灵动纯净的绝色容颜上,那双灵动如鹿般的双眸,正透着隐隐的不满和挑衅,审视般地望着他们。
苏谦和孙贤两人只觉血气一阵上涌,眼中猝然瞬间迸发出浓浓的恨意。
“月篱!”孙贤一声厉喝。
这声蕴藏了六百多年的恨意,终于在这一刻得以发泄出来。
眠篱暗惊孙贤的反应,面上却还是故作平静地继续道:“你们如此恨我,看来我们之间,还真是有什么血海深仇。”
“你倒是承认的快,装作失忆的样子瞒得住其他人,可瞒不住我!”
眠篱笑了笑:“我是月篱这件事似乎也不需要我承认了,所有人都知道了,不是吗?”她顿了顿,“不过,我失忆为真,倒是没有故意假装。”
“就算你真的失忆,你以为就能逃脱过去欠下的血债么?”苏谦目光里寒星四射,语气比往日还要硬上几分。
眠篱知道,他已经是懒得装了,这是要撕破脸,彻底露出对自己的恨意。
“敢问我当年到底犯下了何等的罪孽,竟让两位对我如此愤恨?”眠篱对这件事当真很迷惑。
孙贤非但不解释,还因眠篱这句话气得忍无可忍,直当她还在做戏,当下便直接朝眠篱袭去。
孙贤修习的是与字术接近的画术,他以天地为纸,以袖为笔,取葫芦里的水墨一气呵成作画。
他所画之物能在成画之时,瞬间化为实物,执行作画之人对其下达的命令。
因此眠篱每次都尽量赶在孙贤画作将成之前,对其进攻,并阻止他成画。
这厢两人厮斗,那厢苏谦观战,他乃一文人,只能在一旁看着,帮不了孙贤。
但让苏谦和孙贤不知道的是,其实在隔着他们数十步以外故意遮掩起鬼气的狸奴,正将身子隐在暗处,一双湛蓝色的狸猫眼正死死地定在正不停挥袖作画的是孙贤身上。
孙贤又在半空作一新画,是一猛虎,眠篱朝其飞射出一道法光,孙贤身形一闪,广袖与将成之画作的接触处即将分离。
孙贤面上一紧,在画上墨断之前,再次近身,以完成画作上的尾巴部分。
猛虎画成,突然跃空而出,直朝眠篱扑去。
孙贤此一举全然落入狸奴的双眼里,他眉头微凝,陷入沉思。
随即,他朝上空处,抛出一道绿色的法光,前方正与孙贤缠斗的眠篱一见,当即拿手中的寒铁刺向孙贤,孙贤连忙朝后避开两寸。
眠篱冲他狡黠一笑,一闪身,便化成一道红光飞入天际。
孙贤欲追赶,但想了想,终是停下步子。
苏谦上前,眉头皱起,他看着眠篱消失的方向,皱眉道:“她是故意来探你的画皮术的。”
孙贤一脸懊恼:“我知道。”
从孙贤处撤退的眠篱和狸奴会合后,走在回襄府的路上。
眠篱有些遗憾道:“狸奴鬼侍,你应该再晚一点招我回来,我都还没来得及问清楚那一抹月篱意识到底是从何而来的。”
狸奴看了她一眼,笑眯眯道:“你就算问,他们也不见得会告诉你。”
眠篱无奈,又道:“对了,你可曾有看出那画皮术的破绽了?”
狸奴胸有成竹:“当然。”
“断墨?”襄玉仰躺在书房内的一张锦榻上,听着狸奴的回复,有几分兴趣地问道。
“是。”狸奴回道。
他和眠篱恭敬地站在襄玉跟前。
“孙贤在作画时从不断墨,所有画作皆是一气呵成,奴怀疑,恐怕这便是破解画皮术的关键。”狸奴进一步解释道。
襄玉点了点头。
眠篱这时开口:“公子,苏谦和孙贤看似十分熟稔,他们二人恐怕早就认识。”
“此前查不到苏谦的任何线索,但如今孙贤现身了,若两人当真早就熟识,或许反而能让我们查出一些东西。”狸奴分析道。
襄玉:“那便去再去查一查吧。”
已入七月,雨水隔着天数又连绵不断起来。
襄玉今日依然一身白玉色,他坐靠在窗前的软塌上,边独自烹着茶,边看着窗外被雨水清洗得透亮的青竹。
这几日连续的雨意让襄玉生出几分懒意来,他精致眉目下的惬意与散漫透露出这几日他窝在院中,过得十足惬意。
一道身影朝屋内走来,襄玉余光里觑了觑,随即坐起身来。
狸奴上前,躬身将一张明黄色的请帖送至襄玉手边,襄玉打开一看,笑了笑,道:“皇上新得一皇子,乃一淑仪所出,龙颜大悦,特设宴邀众氏族进宫庆贺新皇子诞生。”
狸奴思索:“淑仪,不过庶二品,皇上如此兴师动众,恐怕庆贺新皇子诞生不过是个借口。”
襄玉口气懒懒道:“不错,是场鸿门宴。”
说完他便将手中的请帖直接丢到了脚下。
“公子可要去?”
襄玉面上显出几分意兴阑珊:“自然是要去的。”
“那眠篱她……”
襄玉思索了下:“带上她一起。”
狸奴道是,随即,他又说起另一事:“公子,奴这些日子去调查那孙贤和苏谦二人的关系,果然查出了一些东西。”
襄玉看向狸奴。
狸奴面色罕见地带着一丝严肃,道:“那孙贤自苏谦在苏府出生起,便隔三差五地去苏家附近的一家茶棚坐上几坐,那家茶棚的老板和常客都知晓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