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贤愣了下,心里想着原来他们已经知道自己跟苏谦是一伙的了,既如此,便也没有必要继续隐瞒。
“苏谦也是赵族后裔,我与他本是一族之人,只是我们一族,在六百多年前被灭族了。”孙贤答道。
殷恒一愣。
“是月篱灭了我赵氏一族!”孙贤眼中带着恨意道。
殷恒看着他,神情变得复杂。
他们调查了那么久,一直未能查出这条线索,不想倒真跟公子猜测的差不多,与昔年旧事有关。
孙贤这时又道:“你既是我族之人,我不欲为难你,但月篱与我赵族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你现在听命于玉公子,我不求你能帮到我们,但也请你别阻止我们杀月篱。”
殷恒淡淡一笑:“无论我身上是否流有赵族之血,我一切皆听公子之令。”
孙贤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瞬,便从衣裳上扯下一截布,缠在自己还在不断流血的手臂伤口处,然后朝殷恒拱了拱手,一眨眼便消失不见。
殷恒晚了一步阻止他离开,不禁暗恼起来。
回去的路上,他因为孙贤刚才那番话,心里开始想着自己身上是否真的流有赵族人的血。
其实初听之时,他是根本不信的,但见那孙贤如此肯定,后又一副推心置腹,对自己放松防备,煞有其事的模样,他才真的起了心思去深究一番。
但无论如何,他得尽快先去禀告公子今日听闻之事,公子知晓六百多年前发生的事情,也许能从他那里找到答案也不一定。
想到这里,他不由加快脚下前行的步子。
而此时仇凌霜和秦霜一起坐在马车里,也在赶往回仇府的路上。
仇凌霜从上马车后就一直沉默不语,虽然他素来性情冷淡,但以往跟秦霜一起时,多多少少也会谈论些阵法上的事情。
今日这等安静,有些反常。
秦霜暗中打量了下仇凌霜,思忖一番后,主动开口问他道:“仇公子可是在想月篱的事?”
仇凌霜思索的表情一松,他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秦霜,回道:“是。”
顿了顿,他问秦霜:“那月篱的法力,你觉得如何?我是说,在整个鬼界之中,是否有其他比她法力更强大的鬼怪?”
秦霜想了想:“这个……在下也不清楚,毕竟在下的慑鬼资历尚浅,见的鬼怪跟仇公子您比不了,不过,她是到目前为止在下所见过的法力最强大的鬼怪。”
“她也是我到目前为止,见过法力最强大的鬼怪。”仇凌霜道。
秦霜有些意外:“连仇公子您也……”
“《鬼搜笔录》上有记载鬼界法力最强大的鬼怪排名,月篱排在第三。”
“这么靠前……”秦霜有些吃惊,“那前两位是?”
“排在月篱之前的次位者,是古啖一族的鬼怪长老容齐,而排在第一位的,则是在2600多年前已被襄族斩杀于万字阵下的始祖厉鬼。”
“那古啖一族可是自上古时期就延续至今的鬼怪一脉?”
“不错,该鬼族的鬼怪性情在众鬼怪中倒是难得的温和,常年隐居于四大鬼田乡的深山之中,从不参与世间纷争。”
“若单论此鬼怪一族,它们与人类,从未有过任何纠葛,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就算是当年始祖厉鬼带领鬼怪隐有奴役统治人类之势时,古啖一族都未掺和其中。”
秦霜:“若如此,那这古啖一族,岂不是经历过人鬼平等的时期?”
“不错。”
“在下此前一直认为鬼怪是凶残嗜血毫无人性的生物,直到……遇到眠篱。”秦霜说到这里,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之色,“现在听您说起这古啖一族行事,在下当真有些迷惑了。”
他抬起头,看向对面的仇凌霜,一脸诚心地问道:“鬼怪到底是善是恶?现在人类和鬼怪的相处方式,到底是错是对?”
他会发出这一问,其实也是因为今日在大殿上见识了眠篱变身为月篱一事。
眠篱是他的朋友,就算月篱的意识回来了,秦霜依然会坚持这件事。
眠篱善良,月篱邪恶,但在面对人类时,都存在着不一样的冲突。
人类和鬼怪之间的纷争,仿佛无论何时何地,都是无休止的。
这到底全是鬼怪之恶导致的,还是说其实也有人类的错?
恢复真实身份的月篱,无疑已成为胤安城内的众矢之的,她已被迫卷入襄、皇两族派系的争斗中,还有人类和鬼怪无休止的互相厮杀中。
而依然坚持把月篱当作朋友的他,将来若是面临两难之时,他又该做何选择?
“鬼怪天生邪恶,凶残狡诈,毫无底线,若想世间长治久安,就只能是人类压制鬼怪,但凡有破坏人类制定规则的鬼怪出现,就该立刻杀之!”这是仇凌霜给秦霜的答案。
月篱,便是规则的最大破坏者。
可就在今日,面对这个最该被尽早诛杀的破坏者,仇凌霜却做了一件违反自己以上所说的事。
在大殿之上,他确信自己的确斗不过月篱,但他在真正意识到月篱的法力有多强大后,他却生出了暂时留她一命之心。
因为通过月篱能轻松避开自己的凌霜阵第四阶“血沉”一事,他认为月篱兴许是目前为止,他能遇到的,与他想要寻仇的血枯鬼的法力差距最接近的鬼怪。
血枯鬼了无踪迹,他根本无法估测他与秦霜现在正在研制的诛血阵到底能否真的擒住他。
他需要一个能被反复用来测验诛血阵的实验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