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氏过了好半天才缓缓睁开眼睛,她目光炯炯地看向寒棠梨,冷声道:“你现下该关心的,是你那位还留在城内的夫君能否安然脱身,并立下大功,成功夺得太子之位,而不是什么公子!”
“可是公子他……”
大寒氏一声叹息,打断寒棠梨的话:“婉如,你跟公子已经不可能了,你这孩子怎么就是这么死心眼呢?”
马车突然剧烈地摇晃了一下,车外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求救声、逃窜声和惨叫声四起。
“是鬼怪!”寒棠梨嘴唇泛白,一声惊呼道。
她迅速躲到大寒氏身侧,与大寒氏紧抱着,母女俩互相汲取依靠。
马车门前一股冷风灌进来,马车帘子被撩起,一张鬼怪的脸赫然出现在她们眼前。
鬼怪口齿间正滴着鲜红浓稠的血浆,满身的杀戮之气朝大寒氏和寒棠梨直扑而来。
大寒氏和寒棠梨脸上惊惧之色毕现,两人的面色瞬间灰败如土。
大寒氏的嘴唇开始剧烈颤抖,她想要说什么,但话却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声。
“母……亲……”寒棠梨整个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她发出微弱的一声唤,带着颤音,因惊恐而眼底迅速浮起一层泪光。
她的尾音还未全落下,鬼怪的身影已朝她们扑来。
母女俩同时发出惊恐的尖叫声,双眼紧闭着,如待宰的羔羊般,只能任其逼近并将她二人吞噬。
但预想中身体被撕碎的疼痛感迟迟未发生,两人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看到鬼怪半个身子刚巧被卡在车门之间,进退不得。
“怎……怎么办?”寒棠梨强压住心中的恐慌,低声问身侧的大寒氏。
大寒氏此刻脑中如一团乱麻,哪里知道该怎么做,她只拼命地摇头,连话都不愿说了。
寒棠梨见大寒氏如此形容,心里一沉,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正试图挤进来的鬼怪,如混沌般的思绪里突然闪过一道火光。
她突然有了主意!
门口的鬼怪耐心有限,此时突然停止了挣扎。
他一瞬间变成一束黑光,轻松地窜了进来,随即又变回原样。
看着近在眼前的鬼怪,寒棠梨不再犹豫,就在那鬼怪俯身下来,要用嘴一口咬断寒棠梨的脖颈时,她突然一把拽住大寒氏的手臂,将她朝自己的方向一拉。
而同时间,她自己的身子则朝外避开。
一切皆发生在一瞬之间。
当鬼怪锋利的獠牙刺穿大寒氏的脖颈时,寒棠梨正用尽全力,踉跄地连爬带摔从马车口逃出。
寒棠梨面目一片怆然,她慌乱无措地看向身后不断晃动的马车,听到里面传出皮肉被撕碎的声音。
在月光下,隐隐泛着殷红光泽的血水从车门口流淌而出,寒棠梨的双目徒然瞪大。
她眼中有一刻的失神,一长串眼泪蓦地夺眶而出,强忍住心头的恶心和惊栗后,她一咬牙,毫不犹豫地回头快步朝身旁树丛跑去。
她也不知跑了多久,跑到了哪里,此刻她心中只有一个信念——
离那些让她听入耳中只觉寒毛倒竖的嘈杂之音越远越好!
在她即将耗尽力气之时,前方位置再次传来响动。
寒棠梨敏锐地听到,浑身剧烈一震。
她当即停下脚步,眼神颤栗地看过去。
然后,她对上了一双眼。
这双眼她十分熟悉,透着淳善,尽管在暗夜之下,但她还是能看出来。
“遥……安?”她不确定地唤道。
对方继续朝她走了两步,寒棠梨下意识地后退。
然后,对方的模样在她眼前彻底变清晰。
“二弟!真的是你!”寒棠梨近乎狂喜地道。
寒渔快速走过来,朝她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他警惕地看了眼四下,才对寒棠梨小声道:“跟我来。”
寒渔带着寒棠梨朝树林的另一个方向迅速走去。
在漆黑中,他们踩过脚下一片杂草丛生的土地,很快前方就出现了一条小径。
在月色下,隐约可见一辆马车正安静地停在小径旁。
马车前的夜灯未被点燃,马车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前方拉车的马极为安静地静立着,任何声音都未发出。
马车左右两侧各站着一名携带法器的慑鬼师,寒棠梨见了,心头顿觉一松。
马车夫一见寒渔和寒棠梨回来了,连忙下马车,分别扶寒棠梨和寒渔上车。
安静的马车中,寒棠梨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她对面坐着的寒湛和二寒氏眼神里带着心疼地看着她。
寒渔问寒棠梨发生了什么事,同时还问起大寒氏现在何处。
一提起大寒氏,寒棠梨就一个劲地摇头,刚止住的眼泪再次流出来。
她什么也不说,只是摇头。
大寒氏是她害死的!
她为了保命,害死了自己的母亲!
亲手把母亲推到了鬼怪的嘴里!
见她这副模样,寒渔便不好再问下去了。
“晋安现在怎么样了?”一旁的寒湛却沉声问道。
“晋安……”寒棠梨这时才想起寒云过。
她面色顿时一慌,一把抓住寒渔的袖子,激动哀求道:“二弟,求求你救救晋安,刚才母亲出事后,我太怕了,就一个人跑了,我忘记晋安了,二弟,求求你救救他!”
寒渔眼神里带着怜惜,他也怕鬼,可是为了寒棠梨,他想也不想便应道:“我马上就去救他,你放心,我会把他平安带回来的。”
“真的?”寒棠梨脸上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