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江厌从枪击的昏迷中醒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天时间。
五天内,没有任何动静,生活都按照既定的轨迹悠然前行,悠然地有些瘆人。
这些天江厌一直足不出户地呆在他那间不足三十平米的小出租屋内。
逼仄,偏僻,一到现在这样的雨季,天花板就开始发霉漏雨,这便是出租屋的全貌。除了应天没有人知道他住在这,连都不知道,之前被抓送进法庭时,他正洋洋洒洒地在街上闲逛。所以这里仍是他的根据地。
为了节省开销而购买的一整箱挂面有了用武之地,特意烧开的自来水用大号塑料瓶装装好堆满了房间角落。
门口走廊那张脏兮兮的地毯下面被特意放了一块玻璃片,玻璃是江厌从镜子上掰下来的,只要有人接近门前,必然会踩碎玻璃而发出响动,这样一来,他便有充足的时间进行反应。
值得一提的是,江厌近来冥思苦等,视图用各种各样的办法搜集有关审理案件的工作终于有所进展。
他在第四天时,于络上看到一条并不起眼的消息,文字简单地概括了犯罪嫌疑人应天在五天前的所作所为,并用三言两语阐述出庭审结果。
因受害者在正式庭审前已经伤病痊愈,并且表现出对犯罪嫌疑人应天的谅解,鉴于应天未满二十周岁,无反抗情绪,认罪态度诚恳,乐意接受改造,且所抢的商品均被犯罪嫌疑人悉数归还,法庭决定从轻处罚,最终判处三年有期徒刑。
旁边还附了一张不只是谁偷偷拍下的照片,照片中清晰地记录下应天被两只安保机器人围住的场面。
他高高地举起自己的双手,苍白塌陷的脸上遍布着惊慌和绝望,还有些许难以察觉的庆幸。
照片中,应天并没看安保机器人,反而极目远眺,仿佛在寻找照片之外的什么东西一样。
今天是江厌从昏迷中醒来的第六天,《法律》被修复了。
最后一款最后一条悄无声息进行了变更,从“任何情况下,7b3a-41无罪”,变成了“在不违背上述条款的情况下,7b3a-41无罪”。这根本就是一句空话,存在和不存在没有半点区别。
江厌知道为什么,中如果出现改前和改后的显而易见的偏差,很容易遭到怀疑,就像上次的大法官一样。所以维护者们并未删除最后一款最后一条,而是在其基础上进行最小限度的微调,没有人能看得出几百万字的法律书上仅仅几个字的不同。
回归正题。理论上讲,四十几个小时后,女人所在的组织对江厌为期一周的考验将不战而胜,不考而过。但可惜的是,他偏偏在这样难以容得下任何错失的节骨眼上遇到了难题。
他没烟抽了。
自从和应天去了定点商店一趟,本该衣食无忧的江厌最终还是把抢来的东西以应天的名义还了回去。自己只留下一包打开过的烟,按理来说,一包烟若是省吃俭用,足够江厌混上十天半月。
而现在只过去了六天,他就已经油尽灯枯。
江厌当然知道为什么,这些天他度日如年,又是需要时刻保持神经紧绷,谨防的突然袭击,又是对应天的事情百味陈杂,心里烦闷得慌。两者相交,使得香烟的数量如流水般迅速递减。其实早在第三天的时候,烟盒中就已经空无一物。
后面的两天,江厌全是倚靠烟灰缸里的‘存货’救急。
但到现在,即便是那一节节颜色发黑的可怜的烟蒂,也全都燃到了尽头的尽头。
生活越平静,江厌就越焦虑。今天早上浑浑噩噩的醒来时,江厌还尝试着用自己用纸卷出一支香烟来。但因为没有烟丝,到头来不过是抽纸,刚第一口,他就被呛得涕泪横流。
江厌试着用凉水一遍又一遍地冲洗自己的脸颊,使自己保持清醒,让理智战胜吸烟的yù_wàng。
一开始还颇有成效,但次数越多,反而开始变本加厉,仿佛曾今一度被理智镇压下去的那部分yù_wàng也全都折返回来报仇雪恨,顷刻间将他击倒。
终于在第六天中午十一点的时,江厌从那副漏洞百出的沙发上站了起来。
他下定决心,准备出门弄一包新的香烟回来。他是如此的迫不及待,甚至因为起身太快而不小心踩到了黑猫的尾巴。
黑猫惨叫着纵身跳开,远远地伏在黑暗的角落里,用一双怨恨的绿眼睛紧睇着他。
换做平日,江厌误踩后一定会勾下腰,耐心地靠近它,好声好气地表达自己的歉意,尽管他不知道猫是否能听懂人的预言,但他听别人说过,猫能够察觉出人类的情绪。它能大概知道你想干什么,假如它选择谅解,就会伏在原地静静地等待你的抚摸。
抚摸就是江厌和黑猫达成和解的标志,他向来屡试不爽。
可今天,江厌实在过于匆促,完全将这件事忘到了脑后,他没听到猫的叫声,一心只想着无论如何搞一包烟到手,他甚至忘了自己还有一只猫。只是飞快地揣上钥匙,草草找来围巾遮住脸便夺门而出。
中午时分,街上人很多,全是午休时结伴出来解决午餐的工人。
城市外环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工厂,绝大部分天阶d级和e级便在工厂中谋职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