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筱坐在马车昏昏欲睡,记得上一次进宫也是如此,坐在马车之上,灵魂却在床上。脑子一片虚空,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之上睡得颇为舒服。
今早天还是一抹黑就被碧玉和绿袖扯起来梳妆打扮,宫里的元日大朝会向来就是高齐最要紧的节日之一,佛晓之时,所以官员便要按官阶方位列队等候,烛火通明,仿若白日。“一片彩霞迎曙日,万条红烛动春天”。
皇帝衮冕临轩,皇后、百官、朝集使以及皇亲国戚都着朝服一同参加,本来也没有阅筱什么事,但迟未寒既是百官又是国戚,迟夫人想着阅筱本就是爱热闹的人,往年便是她与迟将军和迟未寒一同进宫,今日便让阅筱去了。
阅筱昨夜玩到子时才睡,不到卯时便被叫了起来,几乎一夜未睡,身上的深紫朝服相当厚实,脖领上的黑色狐狸毛也软绵绵暖烘烘的,刚刚上车便瞌睡来袭,一前一后鸡啄米来。
迟未寒顺手把她搂过来,让她躺在自己的怀里,她模模糊糊的拢了拢头发口齿不清的说了声:“别把我妆弄花了。”瞬间就沉睡过去。
迟未寒低着头,摸着她的手,上一次与这一次也不过相隔几个月的时间,却似乎过了很远。
他看着她,芳颊匀红,黛眉巧画宫妆浅,妆被画得浓了一些,看上去比往日成熟,却多了一份少妇的沉稳。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阅筱觉得脸有些痒,勉强睁开眼,见迟未寒含着笑用狐狸毛轻轻挠她的脸庞:“起来了,到了。”
阅筱伸了个懒腰:“要不是约着黎落看热闹,我才不愿意来。”
迟未寒忙把她扶正:“切记今日不要在宫中惹祸。大吉之日,一年之始,你只多吃多看便是,要你开口你就说吉利话就行,记住了吗?”
阅筱在他脸上揉了一顿:“知道了,啰嗦。”
迟未寒替她把金簪稳了稳:“我今日与你分成东院西院,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
阅筱早已经不耐烦了便道:“我又不是小孩,再说又不是第一次进宫,不会惹祸的。”
他又把她的围脖整理了一番让她下去了。
不知道何时,一个人变成了一丝牵挂。
阅筱下了马车就见侧门处灯火辉煌,红色的灯笼挂满了城门与树枝,那热闹的烛光挤满了整条宫中的石路,左侧门与右侧门去都站满了穿着朝服的官员,一个个脸色喜悦,三五成群的互道祝福,一团和气。
阅筱随着宫女走到偏门处,还未到就听见黎落在喊她,惹得其他命服都回头看她。
黎落穿着红色的斜襟白边的半袖夹袄,下着红色的流水金丝兰花裙,明黄的衣带垂在两旁,看上去就像一团喜气洋洋的红色火焰向她奔来。
黎落今日梳着望仙髻,云鬓如云,头上的九枝华钗相当显眼,额间外动人美艳,只是这一路跑来,把公主该有的端庄一路上全跑掉了。
一上前就捶了阅筱一把:“这个时辰才来,都要进宫了,我都等了你半个时辰,这雪要下不下冷得很。”
阅筱扶了扶头上沉沉的金钿,打了个哈欠道:“这劳什子重得很,我昨夜一晚未睡,今日觉得我这头倒像是个假的,你不在主殿待着跑出来作甚。”
“每年就那句话,无聊得很,我懒得坐着,不如同你一道玩一会儿,等会祭拜玩,我带你去看这几日进贡的新鲜玩意,每年元日就是看这些最有意思,还有吃的,保你喜欢,我听说皇后娘娘还特意请了个西域来的厨子会做一种饼,入口即化,奶香四溢,你今日有口福了。”
听到有吃的,阅筱的精神好了一些:“你这梅花钿好看得很。”
“是吗?待会让云香给你点一个。对了,我还听说宫里来了个星罗公主,相貌如天上的仙子,今日大宴还会献舞呢,从昨日起她就一直没有露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神秘得很。”
阅筱想到昨日被莫名其妙拦住的公子,怕是星罗公主的仰慕者,说话也是神神叨叨无头无尾,说不定又是一对被拆散的有情人,不过历史之中,这种无奈太多,既然有着尊贵也有着使命,她看着黎落心里祈祷,只愿这事不要落到黎落的身上。
宫中的洪钟响起,所有官员和命妇都侃然正色、整衣敛容整齐的排成两对,一个个的走进了宫里,听不见人声只有腰间佩戴的玉佩银饰相互碰撞发出的清脆悦耳的声音。
天还未明,错落有致的殿群中央坐落着一座厚重而肃穆的大殿,沉郁的殿影带来阵阵压迫感,其上的红砖绿瓦无一不被渲染成墨,石路两边灯火通明,红色灯笼一个接一个,把这石板路照得明白清楚。
远处的大殿在这黎明韫色之中闪耀着温润的光芒,又似有雾气缭绕,犹如仙境宫阙。
每个人都禁声屏息,一个接一个穿着华服拾级而上,鱼贯进入大殿之中,光华殿庄严肃穆,橘色的烛光辉煌华丽,空气中沾着薄薄的凉气,人们不用说话,呼吸中都带着白气,所有人带着路尘与低星匆匆而来,但心底却是一团火热,这份荣耀却不是谁都有的。
阅筱大胆的抬起头,才发现大殿之内除了各色官服的官员还有不少各国使节,黑压压的站了一片。
忽然听见鼓声与号角声起,仪仗队分庭左右,那号声肃穆悠远,在这号角声中皇上持着皇后的手走上殿上高台。天子着衮服:玄衣、黄裳、白罗大带、黄蔽膝、素纱中单、赤舄配为一套,玄衣肩部织日、月、龙纹,背部织星辰、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