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可音合上手提电脑,抬起头漠然地望了一眼还未醒来的方晓璇,与她以前接的案子中的被离婚女人没多大区别,这个女人也是那种因为丈夫赚了点钱便自得其乐回归家庭的妇女,不料一觉醒来才发觉身边的老公早已被时代的潮流卷得远离了自己。这种女人就属于那种死心踏地呆在家的那类,由于脱离社会太久,对世事的不了解和对未来的不确定让她们对离婚两字畏之如虎,难怪那王锐军都不准备防范她,如果不打算离婚的话,这种女人确实是没有什么好防范的!想到昨晚方晓璇对离婚一事讳莫如深的样子,她压根不明白现在这种处境早点离婚才是上策,若是有朝一日她老公做好了资产转移,那才是要命的!施可音有些轻蔑地打量着睡眠中的方晓璇,占尽了天时地利,却将一手好牌打得稀烂,而且这女人性格很内敛,看来说动她离婚有点难,除非被逼到无奈……
施可音忽然想到自己,若不是被逼到无奈,自己又何尝会选择离婚?但她并不认为那是自己的失败,若不是上天的捉弄,她施可音怎会落到这个地步,一切只能归结为自己的命不好!自己最多只能算大意失荆州,对人性的掌握还不够全面,没料到一向言听计从、一直安慰自己没有孩子没关系的刘乐华会突然作出此举!好在事务所的财务状况自己一直是知晓的,她和刘乐华之间除了事务所和那套按揭的房子,确实没有过多大的资产,离婚时刘乐华将他们名下房子的贷款付清,算得上是很公平——如果青春是能计价的话!站在理性的角度上,施可音虽然不无怨恨,但确实也没有太多可抱怨的!而且在刘乐华面前,她也曾坦诚地说过自己对人对事没有太多感情,所以分手时也提不出以感情来要挟刘乐华的话来。
施可音甩了下头,不再去想自己的事情,看向对面的方晓璇,方晓璇倒一点没有那些有钱太太的狂妄,倒也处处与人为善与世无争,在松赞林寺见到她默默流泪时自己有些感同身受,心中莫名就升起了恻隐感。但施可音很快就压住了这种情绪,自己已经够辛苦了,没必要为一个身家上千万的阔太太同情心泛滥。何况她接触过太多财产纠纷的离婚案件,也接触不少有钱人的太太,不愿相信以王锐军夫人的身份,以方晓璇近四十岁的年龄,竟会单纯到如此手足无措的地步。若真的如此,那只能说明她无知愚蠢,居然会甘心呆在家里,活该被小三插足!
正思忖着,突然看到方晓璇放在两人中间床头柜上的手机亮屏了,不断地震动着。施可音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着“妈妈”,她忙叫醒了方晓璇。
“晓璇,今天是你小姨的生日,你又忘了吧!”一接通,妈妈爽利的嗓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方晓璇的妈妈是茶山铜矿附近土生土长的当地人,平日里走动的亲戚格外勤,且妈妈明显要这一传统美德尽心传授给方晓璇,每年仅是亲戚们的生日都没完没了地来提醒她,方晓璇一向与亲戚们走动不频繁,这也是让妈妈指责不已的缺点。方晓璇默然地计算了一下,不免有些不悦:“小姨今年五十二岁,不过是小生日……”妈妈这一边的亲戚一年到头大小事情没完没了,大生日也就罢了,小生日凑什么热闹呢!
“你忘了,去年明纤念大学,你小姨可是送了礼的!”妈妈很不满意地打断了她,又道,“再说,你弟去年买新房时你姨也没少给……”
方晓璇无奈地看着面前的空气叹了口气,妈妈提起这个更让她郁闷,她出嫁那么多年了,每逢娘家方面有人情往来,妈妈总要拉扯着她和弟弟晓栋一起送人情。并且每每是她送人情,晓栋收人情,虽然王锐军倒从不在意,但方晓璇不能不为妈妈这种行为抱愧,说过妈妈好几次才勉强改了。再说小姨的儿子前两年结婚,方晓璇送的红包也不小,但在妈妈看来仿佛都是应该的,她有些不甘不愿:“小姨只是小生日,我们尽尽心就行了。再说,王锐军前几年过四十,我们也没有收……”
“你小姨家里不是困难吗?你怎么就不记点好的?”电话那头妈妈毫不客气地提高了音调,让方晓璇明白自己又说错了话,“你们小的时候可都是你外婆家长大的,你小姨没少帮着带你们,她工作后第一次拿工资给你和小栋一人买了件衣裳,花了她一半的工资……”
方晓璇忙将手机移开了点,一提起旧事妈妈就会没完没了,果然她尖锐的声音源源地传出来,半晌,估摸妈妈说得尽兴了,方晓璇才将手机贴近了耳朵:“那你看着帮我送一个红包吧,钱我转给你好了。”
妈妈声音仍是饱含不悦:“你自己转好了,现在你们用微信什么的不是方便的很吗?”
方晓璇只得商量着道:“那你看转多少合适?”
妈妈的声调柔和了不少,带了商量的口吻道:“去年明纤上大学你小姨给了两千,你怎么也不应该比她少,”她自己想想好像也觉得这么比不对,忙又加了一句,“反正别让人说你和锐军‘越有钱越小气’……”
不知是不是对鲁迅先生的文章印象太深刻,什么时候这句话就被妈妈借用为鞭策方晓璇的名言,挂了手机后,方晓璇呆呆地出了一会神。爸爸的故乡离得远,在以前交通不够发达的时代一年也难得走动一回,渐渐地就疏远了,但妈妈家里的亲戚却牵扯不断。记得小时候父亲一个人工作家境艰难,但手头再拮据,妈妈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