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真一震,抬眼看了一下此刻站在身边的老者,见他虽然是这般说,眼中并未有丝毫厌恶,反而带着几分欣赏,仿佛就该如此。
“赵老国公如今快要七十高龄,有些事情还是放下的比较好。”
赵冶低头看了一眼这坐在轮椅上的女子,原本以为她会直接评价这副字,没曾想倒是像个平辈似的规劝自己。
平辈?
赵冶略微奇怪,按理说这个小姑娘,就是自己孙子辈都是年龄小的往后排的岁数,怎么说起话来语调却是这样。
感受到来自上空更深层次的打探,宋真略微皱眉,难道自己有什么地方不对的吗?
看着宋真略显疑惑的眼神,赵冶笑道,“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大,说话倒是老成。”
宋真苦笑,她却忘了这点——辈分之别。
尊卑在辈分之上,以前她可以不用顾及这点,见到熟悉的面孔便带出了之前说话的语气,如今想来不禁背后沁出一身冷汗。
果然,她走不出李忻的影子。
她是宋真,更是李忻。
“家中所迫,不得不自强自足。”
宋真所言的便是父亲早丧,家中只有孤儿寡母,皆是妇孺。
宋真所说的事情,赵冶自是知道。能放宋真进门,自然这些都以调查清楚,不过……
赵冶看向这个即使坐在轮椅之上以做着别人想做却不敢做之事的女子,不禁惋惜,要是真的是他的外孙女就好了。
哎~
“年少多波折,以后便收益良多。”
宋真能感受到老者话语里的真挚,拱手道谢。
“赵老国公这幅字可有打算?”
赵冶不说话的时候,整个人便神情严肃到有些不怒自威,久经沙场的人带着血性,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
“你想要这幅字?”
宋真点头,“您的字意境非凡,若是挂在书局中堂定然能启发一部分有志之士,为大陈多几个儒将倒也算是没白费了最初的心思。”
“当初你找上老夫,老夫略微还有些吃惊。”
下面的小斯收了字画,陈上来一些茶果,倒像是精心准备了一番。
宋真看着面前的这盏花茶,嘴角上扬,赵家人待客倒是颇为精心。
因为一盏茶,宋真一扫之前的不愉快。
放下心思认真的同赵老国公探讨起了兵法和边疆战事,两人谈到兴起之事,居然一道去沙盘演练。
赵老国公看着面前拨云诡谲的战事局面,不禁大为吃惊,看着对面坐着的小姑娘,眼中更为赞赏。
“倒是狡诈,居然连设三局诱敌深入,搅乱局势,虽然手段有些不耻,但是效果显著。”看着这般僵着的局势,赵冶整个人酣畅淋漓,挽起袖子,继续推演沙盘。
三刻钟后,终是以宋真棋差一招败下阵来。
赵冶练练拍掌称奇,“妙哉!妙哉!宋二,你若为男子,老夫定要破戒收你做关门弟子!”
宋真汗颜,那她岂不是跟舅舅成了师兄弟?要不得,要不得di。
“是老国公您手下留情才是,要不然宋某早就三振出局了。”
赵冶捋着胡子,越发欣赏对面的小姑娘。如今是越看越顺眼,他虽然前面是有些留手,但是宋二一拉开局面,他便认真对待。她居然还能挺上三刻钟,将手底下的伤亡减少到最低。
若是纵观全局,她这场也是输得漂亮。
“倒是个厉害的家伙,听说那几个老家伙想要收你为徒?”赵冶喝着茶,瞥了一眼道,如今他觉得女子身份也没什么,这个徒弟莫被人抢了才是。
“老国公说的是洞明和柳问亭两位老先生吗?”宋真放下茶盏,想了一下问道。
赵冶点头,颇有些自豪,“他们说你在儒道上颇有造诣,若是潜心学问以后必成大家。”
宋真汗颜,她在儒道上最是没有天赋,那些经史子集,若不是咬考较进士官员,她才不愿意死记硬背。外公最是也总是忧心,自己在这一方面没有天赋。
这么到了这两位老前辈面前,自己倒是成了宝贝。
莫不是当年,外公骗得自己,只是为了让自己不要骄傲,好好鞭策?
宋真眉眼一挑,不至于吧?
“著书,晚辈是即没有耐心的。”
赵冶一听,就哈哈大笑。
“这脾气好,老夫喜欢!”
宋真也笑了,她哪有那个时间著书释经,恐怕得辜负两位老先生得厚爱了。
“小姑娘,要不跟着老夫演习兵法,也不要求你成为那些叱咤天下得幕僚,倒是可以在乱世天下中偏安一隅。”
宋真低垂的眼眸里放着光,以前她想学,舅舅总是认为她还小,昨个快快乐乐的皇室公主便可,不必学习这些尔虞我诈的奸谋之术。
可是,如今的宋真缺的便是这些。
权谋——她要得是那些反贼的命!
看着小姑娘眼睛里的光芒,赵冶便知道自己这次赌对了。这样的绝世天才就该由他精心教导!
“这个拜师礼了不能含糊,”赵冶瞥了一眼小姑娘,“老夫知道小姑娘你颇有些家产,这样吧,也不用大宴四方,将那几个老家伙请来就可以了。”
宋真咋舌,这不是明晃晃的炫耀吗?
“您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宋真瞧着赵老国公那满面春光的模样,顿时便觉得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无妨,不用担心那几个老家伙记恨你。”
“你倒是很清楚。”宋真不免腹议几句。
“他们都是老夫的至交好友,以后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