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锋一转,她接着道:“但我想既然你活下来了,而且并不打算自尽,那我猜,应该是对这个世上的某些人或者某些事有所留恋。”
“既然这样,那咱们不如来谈谈你接下来的人生。”
林淼轻嗤一声,声音里一片死寂:“你不就是想知道我背后的主子是什么人吗?何必绕这么大的弯子?!”
“是。”青汣毫不避讳地承认了,接着又道:“不过我也知道,你不会轻易告诉我。”
“既然如此,那你又何必在我身上白费功夫?”林淼冷笑。
青汣笑了:“你就这么自信,觉得我一定是白费功夫?”
许是她的态度太过笃定,反倒让林淼有些心生烦躁,不耐地问道:“你这么故弄玄虚有意思吗?”
“不过是闲聊几句罢了,你不必想太多。”青汣可有可无地笑了笑,目光若有似无地从他手掌上一带而过,突如其来地问了一句:“你从军多少年了?”
林淼眸光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旋即恢复如常。
或许他以为自己已经掩饰得很好,只可惜,还是没能逃过被青汣的眼睛。
“别紧张啊,就是随便问问,你要是不想回答可以不答,不用勉强。”说着,青汣掏出了一把不知何时从院子里顺手拿的葵花籽,一边嗑,一边漫不经心继续问道:“你女儿今年多大了?你上次见她是什么时候来着?”
“瞧你的年纪,小姑娘应该十岁了吧?”
“长得漂亮吗?”
每当她问出一个问题,林淼眸中都会有些许的情绪变化,尽管这种变化很细微,但还是被青汣敏锐地捕捉到了。
最后,在青汣问及女儿第一次叫他“爹爹”是什么时候的那一刻,林淼脸上的表情终于裂开了……
毫无疑问,青汣的每一个问题都恰恰踩在他的心弦上,一步一步将他原本就所剩无几的意志力蚕食鲸吞,直至突破他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尽管知道自己在她面前已经无所遁形,但他仍是固守着自己的底线,不肯吐露实情。
青汣倒是耐心十足,依旧是那副不疾不徐的口吻:“让我猜猜看,你把女儿藏到哪儿了?”
“你虽效命于南越,但却是地地道道的苍梧人。”
林淼倏地抬眸看向她,刚要开口就被她打断:“别急着否认,你耳垂上的耳洞就说明了一切,在苍梧民间,素来有把体弱多病的男孩当做女孩养活的风俗,你这耳洞应该是幼时打的吧?”
不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青汣自顾自地说道:“你常年待在南越,但以你的警惕,应该不会把女儿留在南越,但同样也不会藏得太远,否则你便无法常常照顾。所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一直生活在在梁州,对吗?”
见他目光一动不动地死死盯着自己,青汣不由笑了:“果然,被我猜中了!”
林淼握紧了拳头,发狠般地瞪着她:“稚子无辜,有什么恩怨尽管冲着我来!”
青汣神情骤然一寒,冷冷喝断了他:“林淼,任何人都有资格同我说这句话,唯独你没有!”
“五年前,你瞒天过海将惊鸣从相府掳走,五年后,你故技重施再次对惊鸿和惊鸣出手,明月崖上,你甚至把惊鸣抛向了悬崖!林淼,你在做这些的时候可曾想过‘稚子无辜’这四个字!”青汣一字一句地质问,眸中尽是淬了冰的寒意。
末了,她突然嗤笑一声:“又或者说,你该不会天真地以为我是个以德报怨的人吧?”
“我只是受命与人,真正想要那两个孩子命的人不是我!”林淼几近崩溃地大声争辩道,“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更何况,你的两个孩子现在明明就安然无恙……”
“所以呢?”青汣冷冷打断了他,目露讽刺:“你是想告诉我,你只是旁人手中的一把刀,我不该迁怒于你,还是想说,惊鸿和惊鸣如今平安无恙,所以我理应既往不咎,高抬贵手?”
她轻笑一声,似饥似讽地看着他:“这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林淼你也不是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我想这一点你应该清楚。”
林淼无言以对,良久,他闭了闭眼睛,木然道:“放过我女儿,算我求你。”
“呵!”青汣讥讽地看了他一眼,“你凭什么求我?”
她蓦然凑近了他,低低道:“我不妨告诉你,我手上的人命不比你少,所以林淼,但凡日后惊鸿和惊鸣出了什么岔子,你女儿的命,我、要、定、了!”
“你!”林淼一脸不可理喻地怒视着她:“你这个女人怎能如此心狠手辣!我如今已然是这副模样,断不可能再次对你的两个孩子出手,你,你怎可把所有事情都怪罪到我女儿身上?!”
对于他的指责,青汣丝毫不觉得意外,只听得她淡淡笑道:“我就是心狠手辣了,你能奈我何?”
“早在你对我的孩子出手的那一刻起,你就注定了没有资格替你女儿求情,我说了,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你若是指望我能心怀悲悯、放她一马,那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可她是无辜的!她什么也不知道,她不知道她的父亲是这样一个见不得光的人!”林淼崩溃地抱住了自己的头。
青汣顿了顿,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好,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在你回答完这个问题之后还觉得我应该放她一马,那我就放她一条生路。”
林淼蓦然抬起头,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末了哑声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