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回到郯国北境那所被鲁国公主所护祐着的外表一片“寒碜”,里面却无比奢华的“荒宅”之后,守臣无法控制自己的喜悦:就像是手中已经捏紧了王丹那套好了绞索的脖颈,只等他轻轻收紧绳了似的,面对着案边正在闪烁着的灯烛,他不由得自顾自得“哈哈”大笑,吹得这灯烛火苗直晃,他的身影,也被投射到了屋顶的梁上,忽大忽小,忽左忽右。
守臣给自己斟满了一整杯烈酒,盯着这灯芯中亮闪晃动着的火苗,狞笑着,举起酒杯,一饮而下!感受着那种“痛并快乐着”的滋味。
他又在火苗中想象着另一种场景:当王丹被斩首时,那缕来自他自己脖颈处的鲜血,是否还能流入他的肠胃,也让他感觉得到“痛苦并快乐”的滋味?
趁着兴致极高时,守臣把缣帛摊开,在上面画画写写,列出一堆人名:
“二子、知玉、王丹、羊斟、灵公、弥子瑕、羊斟夫人……”
并在这些人名之间,钩这连那,又涂来改去,直到这案上的灯烛,换了一根又一根,不知不觉,时间已到深夜,终于,守臣把笔一扔,盯着这张被他涂画了一晚上的缣帛,得意地看了一会儿,相当满意!
随后,他把这卷缣帛凑近火苗,看着它被点燃之后,就在空中来回腾挪着抓手指的位置,以便最大限度地燃烧充分,在最后一小块,快要烧到手指之前,把这最后的残片,扔到了火盆里,并盯着它最后的火苗,一点一点燃烧、变小,最后又猛得亮了一下,随后就熄了下来。
只见星星点点的炭火,还有气无气地偶然这里亮一下,那里灭一下,来来回回地交替了一会儿,更多的火星也都熄灭了,直到最终,连最后一星火星也彻底死寂了,他又拨了拨盆里的灰烬,确定再也没有没被烧媒的残片,这才算彻底放心,转身回床睡去。
这时外面的天光,已渐初晓。
这一片属于清晨所特有的宁静,被一阵南下的马蹄声给撕破了。
来人正是鲁国公主身边的一位近侍,过来跟进守臣执行任务的进度。
守臣刚刚进入浅层睡觉,还是眼球速动的阶段,被这一阵快速的马蹄声,硬是从这层“睡膜”之界浅层下,硬生生给拉回了现实,赶紧跳起,出门迎接训问。
“三人之首,可落得否?”
来人不绕弯弯,直奔重点。
“信使大人!烦请回禀公主,此三人之首,吾已有策落之,但愿有更大惊喜俾至公主,且请稍等,月底之前,皆有所着,若达之不成,小人提头来献!”
“好!且听你一回,万勿耽误!”
信使的快马,并不停留,即刻旋返,留下了一脸疲惫却又透着着不易被人察觉的阴笑的守臣,直起腰来,将双手撑开,往自己前胸痛快轰砸了两下,初升的阳光,给他充满了电量一般,浑身振作起来,再无一丝倦意。
埋伏在附近负责“盯梢”的羊斟手下,很快把守臣与鲁使的这一次见面的消息,很快汇报给了羊斟。
“果个‘三人之首’?系宾个同宾个呢?”
羊斟虽然不知道这“三个人”到底是指谁,但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这“三个人”一定和自己有关。
“继续跟紧!”
手下得令,盯守臣的工作不能停,旋即返回“盯梢岗位”。
守臣知道,再去卫国整事,就不能再用“易容”这一招了。姬元经过那一场“折腾”之后,已经将卫国境内所有擅长易容术的“人才”一一捉去训问。
而给守臣做“王丹版”易容的那位名师,早被守臣事后即灭口,等官兵搜到时,只剩一具僵尸横陈了。
事后即灭迹,这是守臣的习惯。
再入卫,守臣化身为一个卖水果的果农,推着上好、新鲜的水蜜桃,一路叫卖,一路甩开羊斟所派的跟踪技术欠佳的“盯梢”,以低贱得渗入尘埃的模样,无人关注地又混进了卫国都城。
他选择售卖鲜桃的位置,正好就在“琢玉阁”附近。
又是“追星”的一天!
那些执著狂热的女客,过来排队等开门,看到这一车鲜桃,不由得都挑上一筐,只等开门“喂投”。
弥子瑕去见主君姬元的车驾,这一天,恰巧也路过这附近,看到车驾外这番“堵人”长队,不由得暗自赞叹,命近侍也混进去,看看,究竟这两个“赝品”配不配得上这样的盛况。
近侍下车,也在守臣这里买了一提鲜桃,混进了排队的人群当中,往前慢慢前进。
守臣虽然不知道这部豪车里坐的正是姬元的最爱,弥子瑕,但从这车驾的不凡外表,也猜测,它的主人一定不一般。
他一边继续守着自己的水果摊,一边不断用眼睛偷瞄这座车驾那个似开非开的车厢门帘,希望能偷窥到一丝半点主人模样。
终于,辰时到,店门开:当“琢玉阁”的伙计卸开门板,一块一块往路边堆叠的时候,随后出来了一位“玉树临风”般的戴着面纱的少年。
星目剑眉,笑而不媚,一番得体的“行礼”,举手投足的每一个动作,都让这阶下的客人惊叫不矣,鲜花、果品,一股脑的往前递去,很快,又让这“玉”店,变成了半个“水果店”。
凑近看清了“盛况”的侍者,拎着并没有机会扔进去的桃篮回到车驾上,把那个少年的音容相貌以及风雅姿态给描述了一番,令到弥子瑕不由得会心一笑,接过这篮桃子,说道:
“知道了,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