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月轩临湖而建,窗外的雨丝丝缕缕下着,细雨打在湖中残荷上,正应那句“留得枯荷听雨声”。
姚琅手拿书卷,目光不时飘向对面埋头疾书的蓝月,一笔清秀娟丽的楷书让人赏心悦目。
偶尔看她茶凉了换杯热茶,很快一个时辰过去,姚琅对蓝月笑道:“你起来歇歇,我让人送了点心过来。”
蓝月感觉脖颈有些疼,起身活动一下,笑着向姚琅道:“再有半柱香功夫我就写完了。”
姚琅眼含赞赏,点点头,这时两个侍女敲门进来,手中提着几层食盒,一样样摆上茶案。
蓝月笑看着姚琅,“我给您煎茶好不好?顺便休息一下。”
“好!”姚琅也笑了。
他靠坐在椅中,看蓝月煎茶手法熟练,有些细节与紫琅并不相同,心领神会地微微一笑。
“茶好了,姚大人请!”蓝月含笑将茶奉给姚琅,姚琅啜了一口,忍不住笑叹,“你除了不会刺绣,是不是其他事都会?”
蓝月很不好意思,嗫嚅着,“谁知道当初林教习是怎么把我选上的,那个针线我是真做不来!”
姚琅眼中一抹笑意闪过,清清嗓子,“你还想吃什么,我让他们中午和晚上备着!”
“……螃蟹,现在还有吗?”
“我让他们去备!”姚琅笑出了声,其实昨晚你已经吃过了。
“啊!哪一个是?”
“今晚做了你再试试,看能不能找出来!”
姚琅仔细斟酌一番,暗暗赞赏蓝月改的这份名录,紫琅国以往每逢新年也会为燕云皇宫定制绣品,数量远没有此次庞大。
蓝月估算一下,这份名录几乎是燕云皇宫需求的九成,而往年由紫琅国承办的不过三四成而已。
原本估计要一天的筹划,用了不到半日便已敲定。
中午时分,侍女们提着食盒在鞠月轩布好午饭,姚琅笑道:“我稍后还有些事务要办,先在这里简慢了,今晚设宴犒劳你。”
用过午饭,姚琅匆匆离去,怕她无聊,临行前特意嘱咐,她可以随意动这里的东西。
蓝月在榻上一觉醒来,姚大人还未回来,起身来到窗前,发现连绵细雨居然停了。
丝丝缕缕阳光从云层透出,被连日雨外鲜亮,澄净的湖面被阳光洒上点点金色。
蓝月伸个懒腰,在书架上翻检着,都是经史子集、天文地理之类,她拿起几本紫琅国风土民情的书籍,不由好奇地翻了半日,随后捡了几本到书案细看。
书案上叠放着几本书,看样子应该是他最近看的,既然说这里的东西都可以动,那……他会看些什么书?
对这位姚大人,她现在想了解更多。
其它几本倒没什么特别,那本《水经注》明显翻看最多,从页脚的磨损就能看出,翻开书便看到行间密密的批注。
蓝月又翻了几下,忽然看到一方折叠齐整的宣纸,不小心翻到别人的私密,她感觉有些不安,刚想将书放回,一阵清风吹过,将那张字稿吹落书案。
她慌忙去捡,忽然发现有些眼熟,轻轻打开一角,随后全部展开,不是别的,正是那日午间她写的那个草书“姚”。
当日蓝月匆匆忙忙去煎茶,哪知姚琅会把这张字稿收走,居然还夹在自己常常翻看的书中。
蓝月一颗心跳得都快了许多,来时路上既有期待又有不安,这位姚大人真不好琢磨,平日相见不苟言笑,单独相处温和体贴,看不透的眼神总是让她心慌,虽然能感觉到他的温存,但又发乎情,止乎礼,正如李莹所说,是个谦谦君子。
英雄难过美人关,其实反之亦然!
自从中秋夜随姚大人外出,蓝月回来反省了许久,绣坊那些天天将姚大人挂在嘴上的人,要是知道蓝月的纠结,肯定觉得她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可是,她又怎能与她们相比,不是因为身份天差地别,而是她虽贵为公主,出生便有滔天富贵,但作为代价,还不如春兰、娇杏这些人多少能选择一下自己的路。
如果她是林小月,以姚大人皇亲国戚的身份,就算他的青睐不是逢场作戏,一个乡间丫头进入贵族豪门是怎样的局面,蓝月比谁都清楚。
如果她是蓝月,姚大人作为睿宁王叔伯兄弟,不管她和姚琅的婚约在与不在,她与他之间都绝无可能。
曾经的事,蓝月觉得自己在渐渐淡忘,可是每次与姚大人单独相处,心中涌上久违温情时,脑海里便会浮现与燕锐相处的点滴。
自从来到紫琅,蓝月很少想起燕锐,如果他们之间只是存在阻碍,或许尚可争取,人心变了才是无可挽回的事。
现在想想,她当初执意联姻,其实只是逃避而已。
蓝月悉心折好字稿,将书一本本放回原处,心中不知是何种况味。
此时已近申时,天气渐渐和暖,方才见书架上有一副围棋,蓝月拿起围棋来到屋外,坐在临水栏杆榻板上,摆起棋盘独自对弈,宁心静气也不胡乱再想。
她两眼盯着棋盘,从盒中拿起一枚棋子,算来算去,下不了决心应该落在何处。
“落左上角可以双打!”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观棋不语,我这是违规了!”
“姚大人,您……回来了!”蓝月起身低头轻声道。
“怎么了?中午我走的时候不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心事重重的样子。”
姚琅微笑看着她,一撩衣摆在对面入座,看看眼前的棋局,笑道:“我与你把这局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