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暮晓脑中嗡地一声炸开。
后土所说的一个局竟是这样?!
不是天道费尽心机地暗害,也不是扶桑为拯救苍生在做戏。
她和扶桑几生几世的纠葛都是后土为保无涯精心布下的局。
这还是她印象中古板唯天命是从的后土大帝么?
她好几次把视线转到后土身上,想看看自己是否认错人。
如此深谋远虑、悉心设计、深情守护,她心中却没有一丝波动。
按理说,她应该感动,否则真算得没有良心。
可她却只有沮丧、绝望。
后土为保护她的安危不惜逆天改命,最终遭至惩罚,他那样一个恪守规矩的神,能为她做这么多,让她觉得心里一下子被压住了,负担和压力千均重。
她久久不能回神,她眸子低垂,抱着膝盖,沉吟半晌,才道:“你的意思是他爱上我是受了你的影响,是因为你给他种下了你的心?”
她想起女娲灌溉扶桑神木时,那会心的一笑。
她莫名穿越到莫染身上,看见的第一个人是扶桑。
她卷进抢夺甘木种子的混战,意外结识文轩和素情,得到甘木种子。
听荷给她装着甘木木灰的盒子,她慢慢恢复无涯的记忆。
原来,所有的巧合都不是巧合,而是早有预谋。
她和扶桑轰轰烈烈的爱情从一开始就被他人设计好。
天道想杀她,次次没能得手皆因扶桑的阻拦。
因为爱她,扶桑宁愿用自己的命换她的命。
然而,扶桑对她的深爱,却是取决于后土种在圣境的一颗心!
“正是。”后土见她眼里的忧伤汇集成河,不由眼神一暗。
她不再是从前那个凡事不过心,大大咧咧的无涯,她的心里装满了扶桑。
她所有的伤和痛都来源于天道,她仍是忘不掉扶桑。
那她从前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态说喜欢自己的?
与她那些未经大脑的话一样,只是随口一说,而后土当了真。
“只有让天道跌落凡间,他才能体会苍生疾苦。”
“只有让他有心有情,他才能懂得什么是爱,让他爱上你不舍得伤你,他便会放弃杀你。”
后土笑了笑,抬起一双烟雾朦胧的凤眼,似问非问:“我这个想法是不是很疯?”
他自嘲可能是与无涯相识太久受她影响,他的想法也变得大胆起来。
他一边嗔怪无涯自由散漫,一边又无法自拔地被无涯吸引。
决定以爱打动天道之前,他并无十足的把握,饶是只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要尽力一试。
天道并不是坚不可摧的顽石,他对无涯的感情比之后土更为复杂。
天道一方面舍不下众生的安危、世间的平衡,另一方面又总是狠不下心灭掉无涯。
这才令后土有空隙可钻。
岑暮晓沉默着,她相信后土不会骗她。
后土的心脏归位,天道也归位。
她与扶桑再无可能。
一想到这一点,她心痛如绞,仿佛云雾在眼前凝聚,天地间茫然一片。
她该何去何从?
她曾与扶桑约定找一处风景宜人之所隐居,只要有扶桑在的地方,哪里便是家。
昔日的承诺,终变为遗憾,碎在地上,无法重圆,任凭她再努力也捡拾不起。
如今,她的家在哪?
锥心地疼。
她曾以为她爱的是全身心爱她的扶桑,以至于风峋质疑她待扶桑并非真心,她都不知该如何反驳。
现在,她心下了然,即使扶桑不再爱她,她的心里都会满当当地装着他,她不在乎他是不是天道。
她在内心嘲笑自己大概是有自虐倾向。
她安慰自己,至少,扶桑还活着,他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活着。
她要是想他了,抬头看看天,就如同见到了他。
他是天,是她的整片天。
“这里是哪儿?”
岑暮晓环了一眼四周,窗外的暖风夹杂着一丝丝絮状的云朵。
“朝露殿。”后土顿了顿,“还记得吗?是你曾住过的朝露殿。”
后土摩挲着床榻上的被子,云朵般软绵绵的触感是无涯最喜欢的。
后土回到天界之后,将所有陈设还原成数千年前的样子。
只为等着一个归人。
这一次,他只想牵着她的手走过千山万水,再也不放开。
“我在天界?你回天界了?”
岑暮晓心中一颤,止不住开怀,那是不是意味着她有机会见到扶桑?
后土细细与她道出近段时日天界的变故。
扶桑回归天,在众神面前亮出真容,吓傻了以往看不惯扶桑的神灵,并夺去帝俊天帝尊号,又借帝俊之手诛了听荷九族。
天道是帝俊谋害多次的扶桑,后土的真身甘木已然长成。
两个遭他百般陷害的神皆死而复生。
帝俊惶惶不可终日,却没放弃自救,他得想办法阻止后土重降天界。
死去的神灵复生是违逆天道,天道不能容忍。
只要他将快成形的后土扼杀,便既可在天道面前邀功,又可除去一心腹大患。
谁知,他还未派人去圣境斩草除根,自己就染上了怪病。
帝俊一日一日地衰老,没过几天头发花白,面如耄耋老人,四肢酸软,行动愈发乏力。
心高气傲的帝俊不敢让人看见自己的模样,私下偷偷请医官查看病症。
天界的医官们抓耳挠腮地想不出办法,找不到帝俊怪病的缘由。
纸包不住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