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补充一下,大宣的一石,等于一百斤,注意是斤不是公斤。
一个三口之家,一年耕作五亩地,可得五十石米,八成,也就是四十石交了税,剩下十石,一千斤,供一家三口365天之用,其实够吃。
但人不能光吃米、麦、粟等主粮,蔬菜、盐等人体必需品也要,而且各种灾祸、生老病死医药,穿的,住的,孩子上学,人情往来等,都需要钱,或者的干旱、水涝天灾等,都很轻易毁了一个家庭。
所以一千斤看似够吃,甚至还有剩余,实际上远远不够。
所以说,苛政,猛于虎。
在白巾起事前,广宁郡简直处处贪官,从上到下烂到了根子里,叛乱,也就成了这种客观现实发展的必然结果。
杨越汲取教训,轻徭薄赋,分田地给民众以及白巾基层士兵,很容易聚集了大量人心。
“幸好,白巾军起事后,把豪族都杀光了、逼走了,不然,阻力重重。”
耕田久了,杨越坐在田垄边,看着茫茫人群,如此想着。
打土豪,分田地。虽然得了民心,但却把豪族等得罪的死死的。
这些豪族,长久以来相互联姻,势力盘根错节,和官府,乃至仙宗、儒家都有莫大的关系,在整个大宣,都是一股极恐怖的力量。
“任重道远啊。”杨越感叹一声,起身,一手捞起锄头,接着干活。
他在这里倒不是作秀,还有其他作用。
比如,傍晚的时候,就有三十人来到他身边,跟他汇报工作。
“今日情况如何?”杨越发问。
这批人,正是他亲自从平民种甄选出来的基层官吏,要求就两个,一是识字,有文化,二是人品过硬,有保障。
即使如此,他仍然奋斗在第一线,就是用以震慑白巾高层。
告诉他们,不准伸手!
我这眼睛,可亲自瞧着呢。
这时,一个瘦高青年恭敬道:“禀告上使,今日一切顺利,我所监察的西宁村,目前已经耕种八百六十亩地,剩下三千亩也能在四天内种完。”
杨越颔首,目光落在另一个人身上,淡淡道:“你呢。”
这个人眼神略微躲闪,闻言慌忙道:“上使,我这里已经种完七百六十亩,剩下二千三百亩也能在四天内种完。”
杨越揉了揉眉心:“总有人给我添堵啊。”
说着猛地一拍桌子,轰的一声震耳欲聋巨响,坚硬的木桌四分五裂。
众人吓了一跳,噤若寒蝉。
杨越看着那人:“说吧,现在说,饶你不死。”
那人终于受不住,心里防线崩溃,跪下道:“在下有愧上使栽培,不该收贿赂。”
杨越默默听着,在这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讲述里,大概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起因是他所属的区域里,一部分白巾杂兵不肯老实干活,但却贪图种地得到的田产奖励,因此,在暗中半贿赂半威胁地让这位监察官,更改他们的成绩。
也就是说明明没种10亩,却偏偏写种了。而多出来的10亩,便从其他平民身上去减。
反正在这群白巾杂兵和这位监察官的威胁下,那群平民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当男人说完,杨越大怒,不仅怒白巾杂兵的乱伸手,亦怒此人的短视:“你是识过字的,道理懂不懂?他们威胁你你就怕了,我还活着呢。至于贿赂,要说他们贿赂你几百两,我还敬你是条汉子,可事实上呢,五钱银子!五钱银子你居然就答应了!”
“真尼玛蠢货!”说到最后,杨越怒不可遏,啪的一耳光扇在那人脸上。
噗,一口混合着牙齿的血痰吐了出来。那人狼狈地跌倒在地。
其他人低着头,没人敢求情,而且这一刻的杨越,杀意凛然,没人敢触碰他霉头。
杨越深呼吸几口,平复心情,随后叫了随身亲兵来,吩咐道:“把这白巾杂兵归案,明日午时,押到北门口,斩首示众,以明正典刑。”
“叫所有人都过来看看,乱伸手是什么下场。”
亲兵应喏,拖着被打翻在地的青年,连夜出去抓人。
这时,杨越重新坐回椅子,看着其他人,叹息道:“诸君都看见了,不守规矩,拿不该拿的东西,下场就是这个样子,引以为戒呐。”
“喏。”
其他人纷纷应喏,目光看着地上的血痰,想起方才杨越狰狞的面孔,和平时和气的样子一对比,心底发寒,再不敢存有一分侥幸之意。
……
这件事,在第二天后便传遍全程,士民哗然。
白巾高层:“蠢货,我们都不敢伸手,这家伙居然敢?顶风作案,死有余辜。”
宗门修士;“哈哈,有热闹看了。”
白巾精兵:“唉,我怎么会有这种战友。”
白巾杂兵:“杀的好,把败类都清除出去。”
至于普罗大众,则是震撼,不敢相信。
被压榨了几十年,忽然冒出一个曙光,那种感觉……无法形容。
他们没有人能想到,这位上使对待他们,竟然好到这种程度。
被威胁的农夫们当即大哭:“青天大老爷啊……”
杨越听到这些事的时候,感叹不已,前世再《奇葩说》里曾看到一段对话:
‘心里有很多苦的人,得多少甜才能填满?’
‘心里有很多苦的人,一点点就能填满了。’
杨越觉得自己只不过做了微不足道的一点事,却收获了如此大的爱戴。
“这时代的底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