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一边拿刷子蘸浆子糊窗户纸一边背诵沿途的地名。每背一个词,就像又赚进一个铜板。哼着唱着好不惬意。
门呼啦一声开了听脚步陌生,水生机警的闭嘴,“谁啊?”
“我,宋强…”
宋强抬腿进来,一脸嫌弃的到处瞧,“你住这儿啊!”
“嗯啊,新分的,你从浔江回来了。”
“办完事了就回来了,大小姐还在兰葵府上。你怎么住这儿?”
“住这儿怎么了…”水生不愿意理会宋强继续糊窗户纸。
“这院子可真够小的,三两步就走过来了。”
“我觉得挺好…”
“这房子废弃久了,得好好修修,我表哥家修园林的,帮你修一下?一条船上的,看在我的面子上,价格好商量。”
水生停下手上的活儿,“我和爹爹可没钱修房子…”
“这房子得好好修修去去陈年的晦气,不然死过人的住起来不害怕啊…”
“怎么…说…”
“咳…真是一个外来户,这河东边,到处都是歪脖子树,谁住啊…”
“歪脖子树怎么了…”
“这一片好多年前也住满了人,不然这些房子怎么来了,后来不是搬到河西就是带上家远走它乡了。”
“水生,糊怎么样了,我得空跑出来…”门开了,进来水生黑瘦枯干的爹。
水生赶紧跑过去挡在爹面前仰头道,“这是我爹…”
“伯伯您好!我是水生同船的伙计。”宋强抱拳弯腰行礼,水生惊讶,宋强居然对爹这般有礼貌。
“您好您好…”爹从水生身后挤出来,“这位伙计真是仪表堂堂…”
“听说您家喜得新居,一条船上的我就过来看看…”
“破屋小院,好没收拾,哈哈哈…”
“伯伯,我今天来就是帮您出主意修院子的,我表哥家修园林的,椛家的园子就是表哥家修的,咱们出去找个茶馆聊聊?”
“啊?好啊好啊…”
三人出了门,沿河走,下河床,坐乌蓬船,宋强扶水生爹,让座位一副谦卑恭敬的模样。
到了茶楼一坐下就招呼小二说记他账上。
“水生和伯伯是外来的,对椛家地的民俗大概有所不知,新建好的房子入住得尊土地家神,放在院子中央做法之后,土地爷进屋保佑家宅平安,然后人才能进屋。以前有人住过的房子,先得做一套去邪气法式,这屋子里就算没有脏东西,也难免有些小动物昆虫在,动物都有灵性,侵占人家地盘也得先道歉。”
“如果请我表哥来修缮屋子,法式一并给您家做了。修房子就得请靠谱的人来修,不然碰上黑心的匠人,在房顶屋角上放一辆小推车进去,那可坏事了。”
“怎么说?”水生爹问。
“屋家里的财运福气装在车上推跑了,这家的就会越来越破。”宋强一脸严重,手指点着桌子,“好多人就不明白,为什么家里越过越惨,很有可能家里修房子的时候,匠人用木板做一辆小车砌到墙里,家里的福气都被偷运走了。”
“哎呦喂…”水生爹满脸懊恼,好像从前住的就是被工匠偷放推车的房子。
“这屋顶的风水最有讲究了,大户人家一般放金貔貅,四个角一个角一个,钱少的点,放对角放一对。没钱放貔貅,就放一对小狮子。再没钱的…”
宋强顿住看水生和爹爹,“一对雕花的葫芦也是可以的…”
水生和爹都喘了一口气。
“放葫芦,咱们放葫芦就好了…”爹爹拍拍水生。
“我和水生是一条船上的伙计,这看在我面子上,表哥一定给便宜!”
“哎呦,水生有福气碰上这么好的朋友。”水生爹感激的要哭了。
“多少钱说吧,我以后一定给挣回来。”水生语气肯定。
宋强伸出三根手指头。
水生和爹爹看了一眼。
“三……嗯…百!”
宋强起身要走,被水生爹拉住,“三千?”
“三千三百钱…”宋强坐下,“整院子修屋顶,外加驱邪气请土地神进屋!”
水生爹松开宋强的胳膊。
“水生现在在椛家去浔江到专船上,又得了宅子,家修好了,聚福气,水生会越来越好。”
“爹,修!毕竟我还一份往大宅里运水的差事。”水生一拍桌子。
“你那差事才挣多少钱啊,我在码头一月…”
“爹!咱们修!您还要上工,先回去,我和宋强谈…”
水生爹走了,宋强立刻恢复了桀骜的模样茶杯一碰滑到水生面前,“快,给哥我倒茶!”
水生拿起茶壶倒茶,“你可真会做生意啊…”
“做买卖挣钱陪笑脸不寒碜,你不必在我跟前逞能,没钱好说,我家放高利贷,可以借你钱…”
“哼…你别看不起我,我既然答应了,就有办法!”
“哈哈哈哈,哈哈哈…水生你从小没娘,和你爹一路讨饭到椛家地,码头的骁管事看你们爷俩可怜,让你们住在闲置的库房里白天在码头卖卖力气。你还有一份往大宅里运水的差事。专船可不是上去一次就能一直待下去的。兰葵府虽然是知州府但是对于椛家的生意来说其实也不算什么…”
宋强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浔江往外生意了可大了去,京城,皇宫也是椛家的顾客。正经商道上的伙计得上学堂,师傅带着读商经,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水生沉默了一会儿站起来抱拳,“大强哥,您看的起我,才会我和一张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