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明月还没活够呢,才不会寻死往徐家的罗网里钻,除了五百北门军,她还带了前北门军的指挥使尚保钧和蓝钰,以及十名銮仪卫近身护卫。
钱明月由宫人伺候着穿常服,小皇帝就在旁边叽叽喳喳地说话:“这就很有趣了,姐姐,你说那些兵士是听尚保钧的,还是听赵崇敬的?”
“朕觉得,尚保钧才刚离开,便是人走茶凉也凉不这么快吧,多少应该有点儿情面在。”
钱明月说:“姐姐哪里知道,便是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吧。”
“不是听尚保钧的吗?那你带尚保钧干什么?”
“让北门军不知道听谁的啊!总比所有人都听赵崇敬的,跟姐姐来个马嵬坡强。”
小皇帝吓得寒颤了一下:“马嵬坡!不行,姐姐,你还是带禁卫军走吧。”
“有了尚保钧,就不会了。何况姐姐可不是杨贵妃,现在也没有安史之乱,给他们十条命他们也不敢这样玩。”
小皇帝还是不放心:“姐姐,你可不要离开禁卫军的保护,真有危险,先下手为强,杀了赵崇敬。”
钱明月捏捏小皇帝的脸:“知道了,圆圆。”
小皇帝羞答答地捂着脸,她的手软硬刚好,捏脸好舒服哦。
钱明月穿上常服,转个圈:“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很奇怪?”妈呀,这一身赭黄袍,怎么感觉沉甸甸的,压得慌。
小皇帝满意地说:“不奇怪,不奇怪,朕就喜欢这样。哎,朕去换衮龙袍去,然后我们站在一起,一定更好看。嗯,最好让画师画下来,留给子孙后代千秋万代去瞻仰。”说着就往外走。
这,给他个智能机他估计得十几连拍,然后发朋友圈。
钱明月忙拉住他的袖子:“不可,太夸张了。”
小皇帝生气:“这么说皇后是不想跟朕一起入画?”
钱明月怂:“这,圣人不是要麻痹那边吗?”
“你不会说你想画,朕去换衣服,你去宣画师。”
这个下午,小皇帝没有史,也没去武英殿学武,他就在文华殿里黏着钱明月。
扯扯她的常服,再拽拽自己的衮龙袍,两人一起站在镜前:“瞧瞧,多像,这才是夫妻,帝后的衣服就该这样设计。”
到傍晚的时候,突然抱住钱明月的胳膊,说:“如果姐姐不走就好了。”
“朕知道姐姐是一定要走的,朕就说说。”
“朕就是有些害怕,姐姐走后,天就会变长的,一日日的怪难熬。”
钱明月轻声说:“五郎不怕,秋天到了,天慢慢变短了。”
“姐姐一定要早些回来啊。”
“好。”
第二日朝会,按照仪注,举行了赐节仪式,钱明月递交了辞帝表。
皇后仪仗从午门侧门出,十名宫人内使随从,十名禁卫军护卫,后面是随驾的文官、随行的太医,过长安门,带上早已候在一旁的学子,蜿蜒出京。
与此同时,一批金银布帛从西华门出,由銮仪卫交给西城兵马司的车马,走向京西长亭。
徐平成不肯拿贵重物品,钱明月只好把先帝给她的聘礼拿出来了。
京西长亭还有李氏和钱雩及随从,再往后,是整装待发的五百北门军和他们押运的辎重货物。
这一幕落在文人眼里,他们痛心疾首地写下一首诗:“绸缎如天光,明珠如星辰。逶迤出宫阙,孝于突力王。以事敌之心礼良将英才,何至于此啊。”
钱明月能想到时人怎么看,可她管不了那么多了,有些东西看清需要时间,也需要智商。明智的人会明白她的良苦用心,其余的就不管了。
人马走得不快也不算慢,一路向西而行,大致出了顺天府地界,钱明月吩咐说:“让仪仗回去。”
李兰英说:“娘娘出行怎么能不带仪仗呢?”
“权力和威望难道来自哪些死物吗?带着它们会降低出行的速度,让他们回去。这是本宫的懿旨。”
今日早朝三公都上朝了,他们担心皇后一离开,小皇帝会任性,某些人也会胆大妄为,果不其然——
小皇帝没有去文华殿理政,而是缩在乾清宫睡大觉。
万金宝拦着人,不让群臣进去:“圣人年幼,连年累月早起晚睡,实在太累了,各位就让圣人歇息一天吧。”
谢傅詹生气地说:“为君者怎么可以贪懒,白日酣睡,对得起太祖太宗的重托吗?”
万金宝一脸为难:“谢大人啊,圣人就睡这一次。”
谢傅詹训斥:“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今日一上午睡过去,明日一下午玩过去,时间难道能重来吗?”
“这一天天的,耽误的时间如果用来学习,何愁大梁不兴?何须大梁的皇后亲赴边疆?”
万金宝说不过他,但他就是不让官员进乾清宫。
最后,是威远侯说:“若前朝没有急事,就让圣人下午理政吧。”
谢傅詹认死理:“太傅对圣人太过放纵了,对得起皇后的嘱托吗?”
威远侯一大把年纪被后辈怼,也无奈得很。
林长年说:“事出有因,想必是送别皇后圣人万分不舍,昨日没能入睡。”
谢傅詹冷哼:“如果真不舍,那白天能睡成?毫无操守,算什么良臣,本官待圣人醒后再劝谏便是。”气呼呼地走了。
小皇帝一连好几夜没睡好了,这会儿抱着被子酣睡,但是并不能陷入沉睡。
他昏昏沉沉的,好像神游太空无限自由,又好像被什么绑束着,挣脱不开。好像离开了尘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