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霄派是符箓三宗分衍的支派之一,是宋时才产生的新教派,“神霄”之名,来源于《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该经根据古代天有“九霄”、“九重”之说,指认其中最高一重为“神霄”,并对之作了如下的描绘:“高上神霄,去地百万。”
林灵素便向徽宗灌输说:“天有九霄,而神霄为最高,其治曰府。神霄玉清王者,乃是上帝的长子,主南方,号为‘长生大帝君’,继而下降于世,在人间称王,其实就是陛下您啊!长生大帝君之弟号为‘青华帝君者’,主东方,如今在摄领其兄之位。贫道便是大帝君府仙卿,本名‘褚慧’,是下降到人世辅佐帝君之治的!”
在给徽宗和自己安排好了角色之后,林灵素又给正得宠的刘淑妃定的仙角为“九华玉真安妃”,蔡京为“左元仙伯”,王黼为“文华吏”,其余童贯、蔡攸等也各有角色。
徽宗对林灵素的这套说辞是坦然受之的,进而他便开始下诏在全国各地修建“神霄万寿宫”。徽宗命吏民到各地的神霄宫去领受“神霄秘录”,朝臣中那些急功近利之徒,也靡然趋之,一时之间,全国上下掀起一股迷信神霄派与林灵素的风潮。
那林灵素每设大斋,称其为“千道会”,往往会花费数万缗钱。在大斋时,徽宗往往设幄其侧,而林灵素升高正坐,那些来问道之人都须再拜以请。林灵素的回答每次都大同小异,只不过他会经常夹杂一些戏谑之语,让徽宗听了忍俊不禁。
虽然林灵素的徒子徒孙多达两万之众,却皆是美衣玉食,朝廷专门设立了道学,并给这些徒众们设置了郎、大夫十等职位,另有诸殿侍晨、校籍、授经,以比拟于待制、修撰、直阁。林灵素本人益发受到尊崇,被升擢为“应道军节度使”,加号为元妙先生、金门羽客、冲和殿侍晨。
怀着对佛家的旧怨,林灵素开始不断诋毁佛门,徽宗于是下诏改去从前佛先道后的顺序,令道门排在了佛门之前,这便是徽宗抑佛的开始。
徽宗的佞道之举早已令天下人言藉藉,在僧众之中更不乏非议者,偏巧这时有一位高僧威武不屈,使得徽宗越发反感佛教。
这位名僧法号“道楷”,当时正主持东都洛阳的净因禅院,洛阳府尹李寿素喜禅学,特别推重道楷,便在陛见时极力向徽宗做了推荐。徽宗于是命中使赐予道楷磨衲僧法衣,加赐四字禅师之号。
按照规矩,净因禅院应该给中使一千两白金作为谢礼,可是道楷却称不忍让院中破费干脆拒绝了封赐,经过中使再三苦劝,道楷依旧不受。徽宗闻知此事后,大为吃惊,便命李寿前往劝导,依然没能改变道楷的心意。
中使一连往返洛阳十七次,道楷依然故我。如此蔑视君权,令徽宗大为恼怒,加上蔡攸、林灵素等人的撺掇,朝廷于是以违制之罪对道楷加以惩处。
李寿无奈,只得将道楷暂时羁押到了洛阳府衙大牢中,随即有僧俗千余人来至洛阳府大堂,李寿弄巧成拙,自觉惭愧,不好意思出来见众人,只得让两位少尹过问此事。
按照朝廷律法规定,七十以上的老人可以不受杖责,所以一位少尹便故意问道楷道:“僧七十几岁了?”
“六十有二矣!”道楷如实回答道。
两位少尹不禁面面相觑,只得叫来了医官。按照朝廷规定,若是身患疾病可以适当免除刑罚,因而一个少尹又故意说道:“医官,这位老僧瘦顇,疑若疾病状,你可要仔细勘验一番!”
“道楷平生无病。”道楷大声道。
至此,两位少尹晓得道楷心志已坚,一阵低头私语之后,只得决定予以杖刑,可是担心上下的压力,又迟迟不敢发令。道楷泰然自若地笑道:“此时不受杖,更待何时也?”
两位少尹于是下令对道楷予以杖责,最后判处他编管沂州。道楷乃是淄川人,沂州地近淄川,如此发遣乃是李寿的主意,意在让乡人可以照顾道楷。
道楷批逆龙鳞之事令徽宗颜面扫地,徽宗气得开始大骂佛教乃是“金狄之教”,非华夏正统。不少官员闻风上书,要求禁止诸色人燃顶、炼臂、刺血、断指等信仰行为,徽宗予以采纳。此后,徽宗又下令停发度牒三年。
与此同时,在林灵素的大力煽惑下,徽宗开始迅速推进造神运动。按照林灵素的建议,朝廷诏令改天下天宁万寿观为神霄玉清宫,随又规定可以将寺院改建为神霄玉清万寿宫,于宫内设长生大帝君、青华大帝君像,又改京师的玉清和阳宫为神霄玉清万寿宫,从京师到各州,普遍都建起了神霄宫。
徽宗又破天荒地开始自称为教主,如此一来就成了“道君皇帝”,他还以教主的身份给宰辅传箓,此举更是前所未有、闻所未闻的。徽宗下令蔡攸兼神霄宫使副,林灵素则被晋升为从四品的太中大夫,这就意味着他将来有望成为朝廷的宰辅之臣,可谓意义非凡。
林灵素比王仔昔更多一种小人性情,一旦得志便忘乎所以,乃至于出入时排场极大,连诸王都不放在眼中,与之争道的事时有发生。道门仿佛也成了另一个朝廷、另一个官府,为此汴京上下都开始称呼林灵素之流为“道家两府”。
转瞬间就到了第二年春上,东北土山的布置已经大致完工,按照八卦的列位,此处为“艮”方,而“岳者,众山之总名”,因此这座“累石为山”的所在便被命名为“艮岳”,或称“寿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