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说得也忒轻巧了些,那强秦扫灭东方六国,不过才花了十余载!那匈奴崛起于草原,成为前汉之劲敌,也才花了十余载!别说能否如愿以偿尽得幽云各要地,就算我侥幸得了幽云全境,想要修整关隘、守好门户至少也须得几年工夫吧?在这几年中,安知不会横生变数?”蔡京换上了一副恳切的面目,“如今可不是你我斗嘴、争荣之时,更非你我贪功夸耀之际,此事关系国祚甚巨,关系你我身家性命至大,还望太尉能够三思而后行!”
童贯心有所动,不觉陷入了踌躇之中,忽而道:“那金灭辽之后呢?不一样如此吗?”
“太尉此一问甚好!”蔡京示意侍姬进来给童贯奉了热茶,“我自然不当坐视女真灭北辽,先屯兵观望确乎是要着。若是那北辽甚为不利,我可当即出兵取之;亦可助辽,或将辽收为属国,以此出兵则更是名正言顺。总之要保持辽、金、我三家之均势,以求长久!”
“太师,你这可是在故意挑衅金人啊?”
“呵呵,太尉此言差矣!”蔡京捻须笑道,“金人若强于我,纵然我不挑衅它,它也必会觊觎我,寻个由头南侵,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反之,若是三家均势在,那金人便不敢轻易觊觎我!此诚所谓不恃其不攻我,而恃我不可攻!想当年隋唐如此之强,尚畏惧一个高句丽在东北虎视眈眈,非扫灭之不可!如今我自然无力扫灭女真,只能寄望于三家之均势,而辽人为我之屏障!”
“那女真人乃蛮夷之邦,见利忘义倒也在情理之中!”童贯点头道。
“正是!如今正是危急存亡之秋,一步走错,全盘或皆溃!太尉身负我朝社稷安危,不可不慎!”
蔡京的语气非常诚恳,童贯虽然脸上有些不悦,可是他到底有了几分经验,又觉得蔡京此言也有几分道理,于是面色凝重地告辞而去。
待童贯回到家中之后,经过一些急功近利的幕僚怂恿,面对这唾手可得的不世之功,他居然又开始动心了!何况他本就是一位宦官,有今天没明日的,何必谋虑得那么长远呢?再说了,谁能保证说金人一定会觊觎大宋之富而轻动干戈呢?我大宋有亿兆之民,又岂是好惹的?
“蔡太师所言差矣,我修整关隘须要时日,那金人灭辽之后,必定死伤枕藉,不也须时日恢复元气吗?”童贯麾下的一个幕僚亢声说道,“至于保持什么均势更无可能,那辽人能信任吗?说不定哪天倒反过来跟金人一同算计我们呢?金、辽可都是夷狄,非但都不可信,且于我大宋而言,尤不可信!”
此言算是彻底打消了童贯的疑虑,他于是下定了决心,不妨先促成了海上之盟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