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江玠与郑然然动身前往描金坊。
依着崔闻的计划,他们乔装改扮成了一对落难夫妻,千里迢迢从辽西过来,就是想要过些安稳日子。
这样的计划看起来是很完美的,一方面他们可以借口落难到描金坊中谋取生计,另一方面提起辽西二字或许会让金明顺放松警惕,增加亲切感。
然而有句话说得好——计划赶不上变化。
这日郑然然与江玠都换了寻常衣衫,还起了个大早到城外去溜达了一圈,以期营造一些风尘仆仆的气氛,而后他们便到了描金坊的门口,见到的不是期待已久的金明顺,而是金明顺的儿子,金乔元。
此人的年纪看起来与江玠差不多,却既没有江玠的泠然,也没有纪棠的温和,连司马岷的儒雅也不见,只远远地就觉得有一股子铜臭味儿。
他身穿一身鎏金花袍,宽大的衣衫搭在并不算富态的身形上,手上的玉扳指远远地看着有些晃眼。待人走进,郑然然才看清楚了他的模样,是一张还算俊朗的脸,只是一双眼睛露着精光,一看便是个很会做生意的人。
他打量了江玠与郑然然一会儿,说的话倒还算是有礼。
“二位是要买瓷器么?描金坊的瓷器都在前头的铺子里,若要挑选便请到前面去,会有掌柜招待。”
因为他们此时所处的地方是描金坊后院的作坊。
郑然然连忙堆上了满脸的笑意,冲着金乔元讪笑不已,“金公子误会了,我与我家夫君不是来买瓷器的,您瞧我们这破落模样,哪儿还有银子购置你们描金坊的贵重瓷器啊。”
金乔元低眸去打量二人,见二人穿的衣衫很是寻常,不过是粗布衣裳,却又觉得他们气度不凡,像是能买得起瓷器的人。
但郑然然一个劲儿说自己买不起,他也就信了。
“既然买不起瓷器还来这里做什么,莫要在这里挡着碍事。”
江玠见郑然然说了半天都没有说到点子上,金乔元却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连忙接了话,“不瞒金公子,我与拙荆饱受家乡离乱之苦,不得已前跋涉异地他乡,听闻描金坊的生意做得红火,想着你们是否缺人手,我们想要讨个活儿做。”
郑然然听着这话心中便不由地开始赞叹,江玠不过是混过职场的人,到底是比自己求职的能力强了一些。
金乔元“哦”了一声,听江玠这么一说他便明白了。
此事崔闻已经事先打听过,大约是因为描金坊上一批货物没有送成,他们便想要赶在这个月烧制一批精瓷出来,如今的人手是有些不够用的。
金乔元又打量了二人一会儿,质疑:“人手倒是缺,只是你们两个……”
这男的瞧着仙气飘飘,女的看着娇娇嫩嫩,烧窑制瓷的手艺能做得来?
江玠自然看懂了他的意思,当下便笑了笑,恰巧有个工匠端了尚未烧制的泥胚过来,江玠顺势接过,那原本沉重摇晃的泥胚在他的手上便稳稳当当的被放入了窑炉之中。
那原本的工匠看的都愣了,心道这一批泥胚足有十几斤重,他只一只手端着,竟然还这样轻松?
金乔元亦现了些精气神色,再说话的时候便带上了笑意,“呦,你这是练过些功夫?厉害啊。”
江玠谦称是。
金乔元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却又将目光放到了郑然然身上,迟疑到:“可你这小夫人……”
郑然然抬手打断他没有说出口的话,笑嘻嘻地往前走了几步,那架子上正放着尚未干透的泥胚,看模样是花瓶的泥胚。
郑然然二话不说,寻了把修胚的小刀就上了手。
金乔元想要阻拦,却被江玠伸手拦住了,也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郑然然已经回过身子笑了笑,“好了。”
在她身后,是一只花瓶泥胚,泥胚上是精美绝伦的雕花。
金乔元的表情只能用两眼冒光来形容,郑然然对于自己的作品也很满意,毕竟雕花的泥塑都是她修过的选修课。
好好学习真有用啊!
金乔元怔怔的越过郑然然上前去看她雕刻的泥胚,只见素泥之上是繁华的牡丹花纹样,三朵牡丹惟妙惟肖地铺陈在这素色泥胚之上,这只花瓶烧出来以后能够卖出怎样的价钱,他已经能够想象到了。
郑然然在此之前是特意做过功课的,在此之前,大昭盛行的陶瓷式样不过普通的青瓷、白瓷,至多至多是皇室宗亲家里出现了印纹硬陶瓷,甚至连青花瓷和唐三彩都没有出现,自然也没有雕花瓷了。
远的不说,就郑然然手下出的这一尊牡丹雕花花瓶,一旦烧制出来,一定能够卖上天价。
就在郑然然琢磨着怎么给自己申请个专利的时候,她已经被金乔元奉为了座上宾。
郑然然与江玠被请到作坊后头的客房里说话,金乔元命人奉上了茶水,随后称自己去去便回,郑然然与江玠手里的茶水还没有凉却的功夫,便看见金乔元已经又折返回来,与他同行的,是一个年约四五旬的男子。
此人着宝青长衫,脸上蓄了些山羊胡子,身形面貌与金乔元都有几分相像。
江玠与郑然然对视一眼,心道此人便是金乔元的父亲,金明顺了。
来人的确是金明顺,郑然然的手艺太过惊人,自然是深深吸引了金乔元的注意力,若是能够留下郑然然与江玠,可以为他们描金坊带了一笔惊天的财富,商人眼光独到,这一点上是不会看错人的。
这样重大的消息,金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