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宋经理生病,陈新主动提出过去照料后,宋经理对陈新的态度明显有了改变,偶尔走廊遇到,或者拿文件签字盖章,宋经理都是微笑着的。陈新虽然傻乎乎,也还是分得清楚,这次是真的笑。
人心都是肉长的,谁对谁好,在体制里,这些人多年的你争我斗,早炼成了真睛火眼,一眼就能看出。
宋经理看陈新,论能力,也算是有几把刷子,交代的工作,完成的都很不错;论为人,既没见她和自己、潘经理或者其他什么人过从甚密,也没见她到处上窜下跳拉拢人心。更多的,她就是待在自己办公室干活;论人品,通过几次试探,发现这个丫头为人实诚,有什么说什么,不像是很有城府心计的。
慢慢的,潘经理和宋经理都了解了陈新的为人,也便都对她信任起来。宋经理呢,最明显的,就是不再故意拿小事为难陈新。
陈新的工作,不用夹在两人之间左右为难,便格外得心应手起来。
三年后,单总高升调任其他单位。
大家都在纷纷猜测,谁会接替单总的位置。呼声最高的,好像是宋经理。
毕竟,宋经理在中层女性干部中,论资历有资历,论能力有能力,论人脉有人脉。又加之,女性,要在一定级别的领导干部中,占有一定比例。
就连跟陈新一个办公室,除了勤跑宋经理办公室,一向不爱搭理陈新的萧筱,都凑过来跟陈新讨论,“陈新,你说咱们宋经理这次能顺利升任副总经理吗?”
“我哪里知道,我又不是领导肚子里的蛔虫。再说,宋经理升不升跟我们什么关系,咱们还不是照样老老实实干活。”
“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宋经理是咱们部门的经理,如果宋经理升上去了,不得关照她这些曾经的老下属啊,这不等于咱们上面有人了嘛,关系大着呢?”
“所以呢,你的意思是,宋经理有机会了,会帮忙提拔你?我看你啊,很傻很天真,还是认真干好你手头的活吧,别再被宋经理骂了。”
萧筱看陈新一副油盐不进、事不关己的态度,便知道自己发起的这场对话,是瞎子点灯---白费劲,便悻悻地转过身,不再理会陈新。
萧筱沉默起来,陈新的内心,倒是翻滚起来。
“倘若宋经理真的升上去了,她真的会念旧情,扶植自己曾经的老下属吗?我来这个公司一晃也五年多了,宋经理会趁势拉我一把吗?”
“如果宋经理升上去了,谁会来接替她呢,这个人好相处吗?”
陈新想着想着,自己手头一个需要今天截稿的及时新闻,也忘记了忙活。赶紧收拢思绪,认真专注干起活来。
一个多月后,经过民主测评、组织考察、公司领导层投票表决,宋经理果然胜出,荣升副总经理了。
走马上任前,宋经理请部门吃饭,安排在最江南。席间,宋经理首先向潘经理敬酒,“潘经理,跟你共事的这些年,我们工作合作很愉快,配合很默契。虽然工作上偶尔有些小误会,不过不影响全局,过了就过了。”
潘经理似乎很受宠若惊,没想到宋经理会说出这样的话,也举起杯,“那我们就为过去的事,过了就过了干杯。”
潘经理举起杯,一干而净。宋经理抬起杯,喝了三分之,歉意地笑了笑说:“潘经理,好酒量。我这人不胜酒力,只能你干杯我随意了。”
两个人杯酒泯恩仇,气氛特别和谐。
接着,宋经理又向陈新敬酒,“陈新,我这杯酒,得好好感谢你,你工作做得很出色,其他方面也尽心尽力。好好干,将来会有前途的。”
陈新知道宋经理说的其他方面,就是上次宋经理生病,自己主动过去照顾她的事情,便不卑不亢地站起来,诚心地说:“宋经理,谢谢您各方面对我的关照,祝您以后前途似锦,步步高升。”宋经理听了,特别高兴,微笑着示意陈新坐下。
陈新坐下后,看到宋经理鲜艳的大红唇,已经被酒杯舔走了一大半,只剩下略微比嘴唇原色红一点的颜色。突然发现,其实宋经理是个很高贵典雅、富有气质的漂亮女人。以前,光顾注意她那霹雳大红唇,倒没发现这点。
然后,一瞥眼,发现潘经理坐在一旁,似乎若有所失。
本来宋经理直接分管萧筱,应该先向她敬酒,没想到宋经理先给陈新敬酒,最后才轮到自己,萧筱心里像打翻的五味瓶,很不是滋味,脸上便看起来很别扭:你说她是在对宋经理笑吧,可那笑,嘴巴在笑,眼睛在愁;左脸在笑,右脸在哭,夸张得比哭还难看。宋经理似乎也察觉了萧筱脸上的异样,很显得有几分不快,只稍微碰了碰杯,象征性泯了一小口,什么也没说,就坐下了。
吃完饭,宋经理就问,“陈新,你住哪里,我让代驾送你吧。”陈新看了看潘经理,也不好拒绝,就上了宋经理的车。
宋经理喝得少,头脑似乎还相当清醒,很是亲近地看着陈新说:“陈新,上次生病,我真的特别谢谢你。你知道吗,陈新,在体制内工作,同事之间是没有什么朋友的,都是表面一团和气,轮到竞争的时候,大家互相背地斗得厉害。”
宋经理说完,似乎感觉车里空气不通畅,便要司机把车窗打开。一阵微风吹进来,确实特别清凉舒爽,陈新不觉张大嘴,向车窗外猛吸气呼气几口。
城市仍然灯火通明,一个小摊贩踩着三轮车,正猛力朝前瞪着,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