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烧的难受,也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从喉咙里憋出一声低低的“喵~”
这一声叫的平乐的心都揪起来了,她用自己的脸蹭了蹭它,凑到它的耳边低声安慰道:“我家小北最棒了,只有不识货的人才会不喜欢你呢,乖乖,不要伤心啦~”
明达猫脸一红,幸亏毛多才挡住了。
自从他的父母在那场战争中离去,就再也没有人这么哄过他了。可是今年他都已经二十了,还是自己未婚妻,在感动之外,他实在觉得有点羞耻。
但是,他却没有发现自己尾巴正在不自觉地摇动,愉快情绪过于明显了。
其实平乐今日出来也就是来看看,那只她梦到的狗有没有被程叶嘉带回家。既然知道结果了,她也就放心了。不管哪个梦是真是假,只要辛明达活着就行。
平乐的院子和她的卧室的风格一致,简单却透露着精致。
院子里有个小池子,池子旁是棵桃花树,树下吊着个秋千,院子正中间就是一张石桌。现在明达就在那张石桌上看着平乐在那玩秋千,空灵悠远的声音就这么钻进了他的耳朵。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平乐也没叫人伺候,自己在那唱着歌,脚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地。
这首歌明达也很熟悉,北方草原民歌,他在边境时也经常听到。边境的姑娘有些会到他们营地附近唱歌,那也是他这几年为数不多的放松时光了。
他十四岁的时候就上了战场,六年里他见惯了死亡,都已经快忘了这种平静安宁的感觉了。其实在回去之前,这样享受一下也不差啊。
虽然他很相信自己手底下的那些人,但是时间一长,军队中会发生什么他就不知道了,毕竟里面可不都是他的人。还是得早点想办法回去啊,他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看着池塘,眼神深邃。
“姑娘,夫人那边说让你带小北过去看看呢。”北月在桌上放下一碟点心。
平乐用脚尖停住了秋千,转头看向她,眉头皱起,“去干什么?又是见那些夫人?”
“喵~”见什么夫人?
北月捏了捏自己的指尖,端起点心走到了平乐旁边:“也确实来了几个夫人”
“见她们有什么用?”平乐摇摇头,推开那个碟子,“一个个的,都在想什么?”
“若是姑娘嫁过去,早晚还要去应酬的,夫人也是想让姑娘早点适应。”
“应酬?”平乐“哼”了一声,葱白的手指挑起一缕头发绕了起来,“等我那未婚夫回来,这几天再怎么应酬,这些人估计也不会上门了吧。”
“姑娘的意思是?”
明达偷偷低下头,他自然是听懂了平乐的意思。她早就看清了自己不会娶他。不管中间是用了什么理由,最后的结局都是一样的。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她突然哼了句歌,“后面就该改成,默默寄相思。不过这人眼也瞎,居然·看上程家这么个人。”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平乐会知道自己想娶的是程叶嘉,而且对她的意见这么大。但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毕竟今天这事,程叶嘉确实有点原本想要和平乐解除婚约后就去程家提亲的想法也淡了不少,甚至觉得那个想法实在有点对不起平乐。
“喵~”我会补偿你的。
“姑娘说什么呢?”平乐越说,北月越糊涂。
“意思就是,”她抱起桌上的明达,“小北饿了,该准备晚饭了。”
天早早的就黑了,明达被平乐安置在了她自己的床边。
听着床上传来的平稳呼吸声,明达睁开了双眼,黑夜中那双湛蓝的眼睛发着淡淡的光。
轻轻从窝里爬起,爬过珠帘,绕过睡在外面守夜侍女,跳上桌子,从支起的窗子下跳了出去,他终于站在了院子里。
如果他只是魂魄附在了这具身体上,只要这具身体死亡,那么他就能回去了吧。多年行军的思维就是这么直接了当,如果有什么挡在那,撕开越过去就是了!
站在池塘旁边,明达回头看了眼平乐的屋子,猫尾不自觉地耷拉下来。
虽然在这边也只有一天,但是看得出来她好像真的很喜欢这具身子,也把他照顾的很好,但是那边真的还有很多事要他去做啊,边境的两边可都是虎视眈眈的人啊。等他和她解除婚约的时候,补偿给她一只一样的吧。
跳进池中,他张开嘴,池水灌了进来。肺中的空气被慢慢挤掉,他不能呼吸了,甚至已经看到黑白无常两人向他走来。
窒息感越发明显的同时,一种强烈的直觉扑面而来,如果就这么死了,他回不了自己的身体,而是会真的死去。
生的渴望他疯狂地扑棱起来,有谁?有谁能救救他。他看向平乐的屋子,那是唯一可能出来救他的人了。她睡得那么熟,而且就算再喜欢一只猫,怎么可能跳下来救他?
“喵!”尖锐的猫叫声划破了黑夜,平乐从梦中惊醒。
“北月,小北呢?”
明达清醒着的最后一眼,是那个赤脚从屋中跑出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