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九泽势力或已秘密潜入的消息时,陆歇正是在从显水往首府齐昌的路上。霍安只是临时的安排。
霍安北接北离,是显水的临镇。显水西南与九泽接壤,是西齐边防军事重镇。显水郡临显江,显江在西齐境内是自西向东流的,却在进入九泽时转了个弯,急匆匆北上再急匆匆往东南绵延千里入海。近几年九泽势力屡屡来犯,反复挑衅显水边境。幸而年初,齐王一改往日回避政策,开始正面回应,派护国老将军陈景与自己兄长陆歌带兵驻扎。
连赢几场胜仗后,西齐军民士气又起、同仇敌忾,把憋屈了几年的愤慨都狠狠贯入敌军心脏,打得九泽军队落荒而逃。
去年腊月里刚登基的九泽新任国君赵淳,原是先皇赵佶的第八个儿子。原就传八皇子爹不疼娘不爱,却极隐忍、心思细腻、手段狠辣。且传说这皇位就是赵淳弑父杀母残害兄弟得来的。可自古帝王家夺位哪少的了血雨腥风?春风这么一吹,皇城里的杀戮诡计、魑魅魍魉也就随着冬雪尽数沉入泥土当中了。百姓家日子照旧是奶孩子、种田做饭。慢慢,所有昨夜事也都成了陈年往事,谁都记不清了。
赵淳继位以来并没有举办任何国宴、大典,向天下宣布换了个主,便草草了事。九泽对西齐试图挑衅却也没有大动作,几次败兵后就像彻底灰了心一般,不再来犯,甚至还主动和谈,新增签署了几条贸易往来条约。
还有几月,陆歇就要满14了。年纪不大,但要提起璃王府两位小公子的惊世之才,西齐百姓倒是都能说上一二的。大少爷不满18,战功赫赫,军中威望极高;这小少爷12、3也就跟着上了战场。
当然,传言总是好坏参半的。也有说这两兄弟煞气太重,小小年纪就手染鲜血定都是天生心狠手辣的狂徒,所以这哥俩之所以知名度高,也因为时长被当作大人吓唬小孩听话的利器。
陆歇心想,自己怎么就栽在这了呢?刚跟着哥哥打了胜仗,豪情万丈、洋洋得意的。路经霍安自己看见这清隐山山腰上雾气氤氲,如玉带般萦绕,景致无二,就动了游山玩水的公子哥心性,打发陆雷回山脚下的寺庙,自己徐徐而上。
现在想来,自己自入山腰起就已缓缓吸入雾中毒,谁有这么大本事在西齐内以一山布局?又是为了什么目的如此?穿过半山腰的一片浓密松树林,陆歇发现这里边竟藏着几户不小的庭院,院中炊烟袅袅,陆歇以为是村子,未加提防,可下一秒就出现了8名蒙面黑衣人,武功极高,出手利落却又不致命,像是要活捉一只珍奇的小野兽。一开始陆歇还能勉强抵抗,可后来就觉得身子越来越软、眼皮厚重,之后就不省人事了。醒来时,便在这个“房间”了,身上的幽冥剑、药、财物等都被尽数拿走。
陆歇被囚禁这一日多来,陆雷和陆霆应该已经在找他了,清醒后自己便迅速摸索这里的运作。房间里加上自己共有10人,皆是孩童、有男有女,多是5、6岁的娃娃,也有几个13、4岁的小少年。每隔半个时辰,就有一蒙面黑衣人来房间带走一个娃娃,可却不曾带走自己。回来时,每个人都越发面如焦土,身上会增加不同程度的伤口和溃烂,有的不时抽出、呕吐,有的血流不止。一开始还有一个男娃娃有气力,叫上几声,可被带出去再带回来,几次后,连哼哼唧唧的声音也似有似无了。给自己喂水的红衣服女娃娃在被带出去两次回来后,就大口吐血。陆歇看得心惊肉跳,可身体却依然绵软,功力也只剩一二层,无法作为。
日头逐渐西去,屋子里光线昏黄,越来越安静,有潮湿的牲畜粪便味和浓重的药味,浸润着孩子们身体上隐隐流出的血腥气,着实可怖。
“你怎么样了?”陆歇蹙眉朝着小女孩。
“我?”秦苍感觉了一下,身体没有什么不适,忍住自己发出的并不熟悉的声音追问。“我没事。这是哪?这些人……嗯……我们是在做什么?怎么能出去?”
陆歇有些惊讶,这个女娃娃像是睡醒了一般活了过来,眼神和吐字也有了力气,和之前大不相同。
看着陆歇微微愣住,秦苍想,可能是自己太过着急,看着环境也是个凶险之地,尽量让语气缓和起来:“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我很害怕,我想离开,你可以帮我吗?”
这是有用的,奶声奶气加上可怜的样子,让人心疼。陆歇觉得这女娃娃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哪里奇怪。不过现在着实不是细究这些的时候。
“这里是霍安的清隐山,看样子,是有人用小孩子的身躯炼药人。还有一会儿,就会有黑衣人进来接人出去试炼。”
“药人?”
“是。他们有一些隐秘的顺序,若我没算错,下一个,是你。”
陆歇用沙哑的却平静的语气说出这些话,字字有力。可这话听在秦苍耳中,便是惊天炸雷。
我招谁惹谁了?之前到底发生什么了?为什么脑子就像突然卡住了一样无法回忆之前发生了什么?
这种感觉很奇怪,秦苍保留着常识,会冷会痛,可以正常地思考现在的一切,知道自己叫什么。却不知道“自己”是谁。顿时,喉咙干涩,直有一股巨大的恐惧从心里升腾起来,一直延续到头皮、背后。
陆歇看着眼前的小女孩直勾勾地看向自己,多少有些不忍心,接着说:“我们能逃出去,但需要火。”
陆歇说的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