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没有接触到,里面人又安静下来,“蛰伏”起来。
“苍苍?”年老的女人嘴唇微微动弹:“苍苍,他带你好吗?”
秦苍听得这声音具有魔力,它正在变化,从嘶哑苍老慢慢变得醇厚温和:“苍儿?他待你好吗?”
这个声音!自己太熟悉了!
“苍儿,跟了他你不后悔吗?”
一时间秦苍有些意识模糊,仅存的理智告诉她,夕诏当然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苍苍!闭目!掩耳!”
“晚了!”这好听的声音充满了戏谑,一双眯着的狐狸眼似乎出现在面前:“若他真带你好,何必让你涉险?何必让你染上未知的争斗?苍儿?小苍儿。”
秦苍掩住耳朵,感觉口干舌燥,可又忍不住往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里看。
“小苍儿,”这声音长了心智一般,勾魂夺魄:“小苍儿不想见到我吗?是你身边这个男人,把你夺走的,他没有过一句真心话!回来吧,回到我这来。”
秦苍感觉地面在逐渐裂开,裂缝处霎时长出五彩斑斓的花。身前,那个挡住自己视野的高大身影充满了戾气。就在他身后,有一个小小的院落,院落里四季开满了花。夏天,那里飘出炊烟,炊烟里又飘出鱼肉香。屋子里的人在叫自己,他说:“小苍儿,不要害怕,快过来。我这里最安全。”
自己身前人手里的剑是要砍向谁?我吗?总之,绝不能让他伤害院子里的人!
陆歇见秦苍入了神,拔剑欲砍向发出诱惑的老妪。可就在此时,从身后传来一阵戒链震动的声音,一回头,看见面有泪痕的秦苍双眼空洞,左手成环,已然要展开攻击之势。只是她动作十分缓慢,慢的怪异,肢体每动一下都伴随着剧烈的颤动。
“苍苍?”陆歇焦急,想伸手攀住秦苍的手臂。
不想刚一近身,秦苍右手的新月刀向前急划,陆歇猛然后退,右手大半个袖子翩然落地。她竟这么快?秦苍后退,受伤的左脚踝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向后抵住重心,出手辛辣,没有丝毫犹豫。
“苍苍!”陆歇看出眼前人已然被占了心智。于是不再与其缠斗,再次转身向栅栏后袭去。
长剑出,直逼老妪眉目正中,正要对上。突然全身一震,肌肉紧紧绷住。再看周身,大穴尽封!双臂、双腕、双腿、双足筋肉紧缩,动弹不得!这还不算,只听四周一阵窸窸窣窣,原先绿油油的蠕虫纷纷爆裂,从粘稠的浆液里爬出通体赤色的虫子。虫子豆大,浑圆。细看,身附透明甲壳,那赤色来自于血肉。通体鲜亮,显然剧毒!
陆歇一动不能动,眼睁睁看着赤虫潮水一般涌来,发出“咯咯”的声响,脚上已经被附着的地方有种怪异的、痒酥酥的感觉,令人头皮发麻,他朝后大喊:“苍苍!醒醒!”
可令人头大的是,身后的秦苍此时目光闪闪,笔直地朝自己走来。
这种虫蛊,秦苍叫它“朱砂”。
几乎是纯物理攻击。以巨大数量附着人体表面,闷住口鼻,让人呼吸受阻;由眼、耳进入脑中让人疼痛错乱;最重要的,啃食。豆大的虫就这么一口、一口啃食人的血肉筋骨,一个普通成年男子的“被食用”时间约3个时辰。这期间,人不能生、不能死,直至尸骨无存。别道蚍蜉撼树,凌迟也不过如此!该蛊练就以后,秦苍留下母蛊,但觉得太过不人道,从不曾用过。可如今竟“爽快”地施在陆歇身上。
夕诏,让她的恐惧的湮灭,却也是她的死穴。
暗处,看秦苍慢慢靠近,声音继续蛊惑:“你做得对,到我这来。这世上没有真情的男子,何必错付自己。跟着我,到我这里来。”
那是夕诏,他坐在阳光下,石阶上,一呼一吸间,冲自己微笑。秦苍觉得周身沐浴在暖阳里:“师父,我不想一个人。”
“你当然不是一个人,为师会保护你。”夕诏缓缓伸出手,靠近秦苍的脸:“只有我,只有我对你是真心的。我会永远陪着你。”接着倾身向前,像是要吻向女子的唇。
不对!
秦苍瞳孔瞬急缩。
不是他!
一瞬间,眼前的谪仙幻化成原本的样子——黑暗中,两人离得很近,看得清晰:眼前老妪头发几乎垂于脚面,满脸刀痕,一口枯黄的牙齿落了七七八八。她双臂勾在栅栏上,双手长长的指甲朝秦苍伸来。眼睛哪还无神?并不浑浊,甚至有与长相不相符的澄澈,此时还带着疑惑。
秦苍打了个寒战,往后退了一步,触碰到身后的陆歇。左手一振,“朱砂”尽褪。
“没人能逃过我的幻音。”变回苍老又沙哑的声音,喃喃自语着。
秦苍没有理会,转身向着陆歇,这才觉脚踝一阵剧痛。他周身大穴尽数被封,眼下自己虽已帮他解开,却不能马上用武。况且不知“朱砂”进攻到什么位置。
“你怎么样?”秦苍扶住陆歇,按住其脉,比自己想象的情况要好。敌方一箭未发,伤他的竟是自己。秦苍心里一阵愧疚。
“不要紧。”陆歇见秦苍恢复,一颗心放下。又见对方担心的样子,倍感受用。恰逢她扶着自己,就皱着眉称无力,有意无意把身体重量往对方身上分。
秦苍感觉陆歇硬邦邦的身子朝自己压过来,越来越重,一只脚又吃不上力。急得一把抱住陆歇的腰,撑住:“你到底怎么样?……不应该啊。刚才那些虫子有没有接触到你皮肤?啊?你说话呀?